看点

  • 时间:2019-06-08 20:00
  • 地点:星海音乐厅 交响乐厅
  • 票价:¥680/380/280/180/80
曲目

自1998年5月音乐季设立以来第1660场音乐会

乐季音乐会 15
主办:广州交响乐团、星海音乐厅
2019.6.8(星期六)20:00
星海音乐厅交响乐厅
指挥:余隆
女中音:朱慧玲
演 奏:广州交响乐团
合唱团:星·声合唱团
广州市越秀区少年宫小云雀合唱团

古斯塔夫·马勒(1860-1911)
D小调第三交响曲
1.坚定有力地
2.小步舞曲速度
3.悠闲的谐谑曲
4.极为缓慢、神秘地
5.活泼的速度,大胆地表达
6.缓慢、平静、充满感情地

女中音:朱慧玲
合唱团:星·声合唱团
广州市越秀区少年宫小云雀合唱团

导赏

宏大超重 人生经典
马勒的第三交响曲,他曾自称为《夏日正午之梦》,在这个“梦”中,将他的宇宙观、人生观化成规模无比宏大的音乐,全曲六个乐章,以八支圆号齐奏出明快的主题开始。大编制的乐队外,还加入女中音独唱,儿童合唱和女声合唱,务求能展现出他宏大的人生哲理;不仅如此,曲中混合了牧神,大自然的百鸟之声、又有尼采,还有耶稣基督,真的是仿似一个梦一样,没有什么逻辑、法则,但这确是一部无比宏伟的人生经典作品。

马勒:D小调第三交响曲
如果说马勒的第三交响曲,是一部宏伟的人生经典作品,首先便要知道马勒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交响曲有什么特色,原因是他的交响曲可以视为是紧扣着他的人生的一个整体,那才会较容易掌握得到第三交响曲的“内容”,感受得到这部伟大作品为现代人带来的是什么。

一生奋战寻找生命意义
阿尔玛‧马勒(ALMA MAHLER)在她的回忆录中曾经这样描述马勒:“他为永恒的价值奋战,他超然琐碎事物之外,他为真理永不屈服,真正是圣者的典型。”

事实上,马勒在世间活了五十一年,无时不在奋战之中,世人对他的指挥才华,虽交相颂赞,但他在内心上、精神上,却一生艰苦备尝;他体内流着父亲的犹太血液,但却生于反犹太情绪高涨的波希米亚,早年已活于不安之中;当他生活在德国时,奥匈帝国式微暗澹,政情不稳,而他却每被视为奥国人;及至登临在国际乐坛的舞台上,他仍被视为犹太人;这些种族偏见的困扰,政局的激荡,个人内心的痛苦,形成其音乐中的愤怒意味,也多少影响到他一生郁郁不得志。

马勒终其一生,没有参与实际的政治活动,却一直受心脏病的困扰,中年以后,更常在心脏病突发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他一边藉着不停的指挥和创作工作,以驱散病魔的嘲弄,一边又博览文学、哲学著作,企图从柏拉图、哥德、托尔斯泰、尼采和丰富的德国文学作品,带有神秘色彩的东方思想,与基督教义中,寻求生活与生命的意义。马勒夫人阿尔玛回忆录中所说的,可有点盖棺定论的意味。

创作集中交响曲多人声
马勒的学识素养,特别是在文学、哲学上,实际上远超过贝多芬等前辈巨匠,他对人类、自然、宇宙的看法,都是相对性的;他体验到人生中的爱和痛苦,死亡和天堂的喜乐;他看到了大自然的秀丽雄奇,也看到了它的残酷;他这种深邃的人生观和宇宙观,都融入他的作品中,化成陈意极高的哲学意境,音乐已成为他寻求生活与生命意义的一条思想出路。

不过,终其一生,他并没有写过室内乐、乐器独奏曲、小型合唱,也没有写过室内小型管弦乐曲。除了歌曲外,他的创作力便全集中在交响曲。

从编号来说,马勒只写了九首交响曲,第十交响曲只完成了首乐章,便于1911年5月18日午夜前一小时逝世。然而,他的《大地之歌》,从规模、结构和效果来说,实际上便是一首加上人声的交响曲;事实上,据说贝多芬、舒伯特、布鲁克纳等人的“第九”都是催命作品,马勒当年才忌讳将这首相当于“第九”的交响曲,在发表时改题为:《大地之歌,为男高音、女低音(或男中音)与管弦乐的交响曲》。

此外,他的不少歌曲作品,如《青年旅人之歌》《亡儿之歌》等管弦乐伴奏的联篇歌曲,亦无疑是加上人声的管弦乐作品。事实上,人声是马勒交响曲中的重要因素,他第一期的最早三首交响曲,均以歌曲旋律为主干写成,歌曲创作的经验成为其早期孕育交响曲的胚胎,他的第二,第三,第四交响曲,都含有独唱,甚至加上合唱的部分;及至第二期的三首作品(第五至第七),才全是纯粹的器乐曲;而晚年完成的三首交响曲中,亦仅有第九号不含声乐。

马勒尝言,他永远觉得需要言辞来表现其在音乐上的观念,这大概可以解释了他倚赖人声加入交响曲中的理由;事实上,马勒的交响曲已无法与他的歌曲分开,“人声”已被视作为乐器中的一部分,于乐队中与各乐器混为一体。

需强大力量具祟高陈义
篇幅长大,编制庞然,意境宏伟,通常是马勒的交响曲给人的最直接印象。他这些“大型”交响曲,大概只有第一及第四是采用传统的长度,在四十五分钟内可奏完,其他作品奏起来时达一个半小时!有些延长为五、六个乐章,他的“第三”便有六个乐章之多,演奏时间相等于一个音乐会的长度!

此外,除了“第四”未有用上长号、大号等音色沉重的乐器,编制较少外,其余皆需要有强大的音乐力量演出,大乐队,加上独唱、合唱,甚至用上乐团中罕见的许多乐器,才能应付。在他的第三交响曲中,便加入女中音独唱,儿童合唱和女声合唱。由于篇幅过长,乐队编制过大的因素,亦限制了马勒的交响曲搬演到舞台上的机会。

马勒交响曲的“大型”,并非仅限于阵容,更在于其宏伟的意境,深邃的哲理,和史诗般的意志气魄。在马勒的血液和生活中,存在着悲观主义,杜斯妥耶夫斯基式的道德破产,信仰危机,精神冲突,浮士德般的奋斗,这都是使他的音乐带有更强烈,和更高的思想陈义。

他的第一交响曲,已流露了厌世观,对命运的争斗,第二交响曲是对死亡的恐惧与憧憬,“第三”有作曲家对自然与永恒的爱,也植入他的宇宙观和人生观。“第四”与“第七”,反映出天堂的喜乐,和具有乐天、浪漫的倾向,“第八”却是他梦寐追求的理想实现,明确地表达出他胸怀中拥抱的“宇宙般的音响”,确切地表现出他所有作品中探求的死亡、永恒的爱、来世及神的恩宠的思想。

“第九”和《大地之歌》已是作曲家的“天鹅之歌”,是对死亡的预感、憧憬与赞美,《大地之歌》更是充满悲痛凄切音调的绝唱,迷茫飘渺的尾音,令人久久难以释怀,与贝多芬的“第九”终章《欢乐颂》,形成强烈对比,展示了人生悲欢成败的两个不同面貌!第三交响曲正是建构这一个整体中的其中一个部分。

憎恨标题却爱文字表示
马勒在出版第三交响曲时,曾将一切标题删掉,他的理由是,音乐是感觉的艺术,而非理解的艺术,然而,他虽然是那样憎恨音乐的标题,无论如何,他大部分交响曲却冠上意义明确的标题——虽然有些并非他所亲题——如第一《巨人泰坦》,第二《复活》、第三《夏日正午之梦》、第四《极乐世界》、第五《巨人》、第六《悲剧》、第七《夜之歌》和第八《千人》。

甚至,在交响曲中的每一乐章,马勒亦很多时会使用文字标题来表示他的乐想,只是马勒并不认为他在写标题音乐,他申辩说:“我只以标题(以第三交响曲而言)作为跛者之拐杖……它只是表面上的提示,标题在音乐中可使用,但不能多,因其无法表达世间万象……”他认为他的音乐是对世间情绪、回忆的特殊敏感,及生活中的内在冲突凝聚而成。

但显然地,这些产生自马勒脑海中的生动标题,对后人欣赏他的交响曲自有相当帮助。

配器特殊多变富有美感
然而,这些都非马勒交响曲的全部特色,最特殊再又最重要的是他的配器法,使他的音乐能给人一个最直接的印象——宏伟多变,且富有美感。他的乐器组合,从极纤细精致的音色,到十二声部(如第八交响曲开始)的强大浓厚音响,都可以找得到,管弦乐的音色运用,时有独到之处,旋律、和声、与音质时被结合为一,以达到更高度要求的感情境界。为此,在他的交响曲中既可以听到庞大乐队震耳欲聋的音量,但为歌曲伴奏时,乐队的配器手法却极为精炼,独唱者的歌声永不会被乐队掩盖,人声得以和器乐融为一体。

他虽然不赞同瓦格纳认为交响曲已成绝路的看法,而力求闯出新局面,但他早年却尊瓦格纳为偶像,为其丰富的管弦乐音色与和声所倾倒,故在他的交响曲中,马勒利用铜管乐器以营造璀璨效果的手法,很有瓦格纳的影子。另一方面,他幼年家居军营附近,军乐的节奏,进行曲风的主题,也不时出现在他的交响曲中。

尽管别人的影响是有的,但马勒的音乐语言却是他自己的,他的音乐,凝聚了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的精神,也展现了二十世纪音乐的讯息。直到今天,马勒的作品仍像他在生时那样,受到激烈的争议和批评。批评者认为他的音乐散乱、冗长、夸大;甚至多愁善感,带有神经质;更攻击他的作品陈义过高,其内涵哲理与音乐,均难令人接受。然而,这些短处,如与他宏伟的技巧,无穷尽的精力,高贵而具有史诗气魄的特性比较,便有吹毛求疪之感。毕竟,马勒的交响曲,展露了一个伟大灵魂的内心高度伤痛世界,超越时空历史,现代人如能完全融会其中探索,自会有所收获!

“征服”巨作成乐团试金石
马勒的第三交响曲于1896年夏天完成,估计在1893年已构思并已动笔,但到第二交响曲于1894年完成后,1895年才真正开始写作。这不仅是马勒篇幅最长大的交响曲,演奏时间亦大大超出了一般交响曲,往往会长达90至105分钟;至于这部交响曲很多时候都被选入为“十大伟大交响曲”的名单中,则不一定和这首乐曲的超长度有关,但1897年由费利克斯·魏因加特纳(Felix Weingartner)在柏林首演该曲只演奏了第二、第三及第六乐章,则多少是和该曲演奏时间过长,而且编制太庞大有关;而全套交响曲首演亦可能因太长和太大(阵容),不易演出,要到五年后的1902年6月9日,才由作曲家本人于德国克雷费尔德(Krefeld)市指挥首演。

第三号交响曲由于阵容庞大及演奏时间极长,一直以来都是马勒交响曲中演出机会最少的一首,但到二十世纪后期,已有越来越多的乐团尝试“征服”这首巨作,成为现代大型乐团的试金石。为此,录音亦大大增多,较二十世纪前期及中期都多。同时,曲中的乐章或选段出现在电视片集、纪录片和电影中亦大大增多;其中最为瞩目的是2004年第28届雅典奥运会开幕式第二节,更选用了第六乐章作为朗诵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乔治·塞菲里斯(George Seferis)的诗句时的背景音乐。

编制配器庞大再加人声
马勒第三交响曲编制配器庞大,以四管编制为基础来扩大:木管组有4支长笛(全部兼奏短笛)、4支双簧管(第4双簧管兼奏英国管)、2支高音单簧管、4支单簧管(第3单簧管兼奏低音单簧管)、4支大管(第4大管兼奏低音大管);铜管组有 8支圆号(F调)、4支小号(F调)、4支长号,还有大号;打击乐组有2个定音鼓、2台铁片琴、铃鼓、锣、三角铁、钹、小鼓、大鼓等;弦乐组五部外加双竖琴。同时,还有置于乐队之外演奏的乐器,包括第一乐章再现部前演奏的小军鼓、第三乐章出现的邮号、第五乐章置于合唱团内的排钟。

人声出现在第四、第五两个乐章,女中音独唱在第四、第五乐章;女声及童声合唱只在第五乐章出现。

两大部分原有七个标题
马勒创作第三交响曲期间,和一位名为纳塔莉‧鲍尔-里希纳(Natalie Bauer-Lechner)的中提琴家成为好友。马勒创作这部交响曲时并无向外透露创作内容,但却告知鲍尔-里希纳,让她为第三交响曲写下私人的记录,可见她对马勒第三交响曲应发挥过一定的影响,至于影响在哪,便要由马勒的专家去考究了。

马勒在最早的四首交响曲每一乐章都有写上标题以标示音乐主题的含义,但第三号交响曲的标题在1898年出版时被他删除,然而对欣赏这部交响曲仍极有参考作用。被他删掉的标题共有七个:一、牧神苏醒了,夏季昂首阔步地迈进;二、草地上花儿跟我说;三、林中鸟兽跟我说;四、人跟我说;五、天使跟我说;六、爱跟我说;至于原计划的第七乐章《天堂生活》(Heavenly Life”)和第七个标题“小孩跟我说”(What the Child Tells Me),则没有用上,后来却被用在第四交响曲的最终乐章。

全曲分为六个乐章,但马勒自己将分量相当于全曲的一半的第一乐章作为“第一部分”(长约30分钟,有时40分钟),其余五个乐章则是“第二部分”(长约60至70分钟),并把全曲称为《夏日正午之梦》;马勒曾于第二交响曲的第一乐章结尾处标示“需休息五分钟”,为此,第三交响曲演出时,除一气呵成地演奏外,亦会在第一乐章后加插短暂的中场休息。

第一乐章:强而有力而决然地、D小调后转F调、自由的奏鸣曲式
这很可能会是十九世纪演奏时间最长奏鸣曲式单一乐章。马勒为此乐章原用的标题是“牧神苏醒了,夏季昂首阔步地迈进”(Pan Awakes, Summer Marches In),开始便是描绘出原始时期牧神苏醒的引子;八支圆号强力齐奏出歌谣风的引子主题,带有勃拉姆斯管弦乐法的影子,牧神是森林里面半人半兽,象征人类原始欲望,牧神苏醒也就是人类原始欲望苏醒了;引子主题后音乐逐渐变厚重,圆号奏出一段似醒非醒的乐段,大鼓加上海绵奏出闷声,出现进行曲节奏,而加上弱音器的小号以连续上升的音阶,带出圆号主奏的第一主题,此一悲剧性主题在第四乐章配上歌词:“深沉是世界的痛苦……”小号再奏出象征苏醒的衍生旋律。接下来弦乐以轻轻的颤音带出由双簧管演奏的第二主题,相当活泼,带有苏醒感觉的旋律,这可说是“牧神苏醒了”的部分,然后进入“夏季昂首阔步地迈进”,进行曲节奏重现,第一主题的变奏由高音长号沉重而缓慢地独奏出来,又引导到第二主题,其后引子主题转为大调出现时,音乐的感觉变成充满盛夏气息,万物欣欣向荣。第二主题亦以明确的大调再次出现,音乐变得更为光明,而绚烂的引子主题变奏,与跃动的第二主题相互辉映,第一主题亦转成号角声,增强了热烈的气氛,直到大鼓加上海绵奏出闷闷的声音再出现,呈示部进入以第一主题素材写成带点沉重的呈示部尾声。

长大的展开部,便由第一和第二两个主题和各自衍生的动机,并插入引子主题编织而成。展开部中英国管奏出第一主题则带着寂寞感,第二主题由小提琴奏出,带来春天的浪漫;在轻轻的弦乐声中,圆号再奏出引子主题,小提琴与竖琴的三连音作出微妙的配合示范,才再次出现进行曲的节奏,和由圆号奏出的第一主题,接着四支短笛再现引子主题,但变得华丽感。接下来弦乐组以狂暴的力度演奏,还有铜管奏出军乐队般的音乐,再结合于乐队外小军鼓的进行曲节奏。最后再现部由引子主题开始,仍按开头的方式,由八支圆号强而有力地齐奏出来,在两个主题反复后,引子主题再次出现将乐章带入尾声,呈示部的小结尾提升了音阶再现,最后以急速强大的力度,将整个乐章推上豪壮高涨的气氛下结束。

第二乐章﹕小步舞曲速度、A大调、自由三段曲式
马勒自己特别钟爱这乐章,认为是他写过最无忧无虑的音乐,有如草原上的野花野草,无忧地随风轻轻摆弄,为此原来便取用了“草地上花儿跟我说”(What the Flowers in the Meadow Tell Me)作为标题,与首乐章便构成对比效果。这是间奏曲般优美的小步舞曲乐章,音色与节奏颇轻快。在中提琴的拨弦伴奏上,双簧管吹奏出优美轻快的第一主题,然后以变奏方式反复发展,但急速的第二主题,便有如是让花草遭遇危机与摧残的暴风雨,第一主题再现时,又如微风吹拂,阳光拥抱,最后以高音泛音结束。

第三乐章﹕悠闲的谐谑曲、C小调、2/4拍子
此乐章虽按照古典交响曲的谐谑曲形式作成,却采用了自由的幻想曲风来推进发展,内容变化多端,有时是悠闲的田园风味、有时却是活泼的舞曲;有时显出低沉黝暗,有时却又是明亮如阳光直射。 马勒原为这乐章所定的标题是“林中鸟兽跟我说”(What the Animals in the Forest Tell Me),意念内容显然来自他自己早期的歌曲集《青年之歌》中的歌曲《夏天的交替》(Ablösung im Sommer),这首歌曲的内容是说春天布谷鸟(大杜鹃,学名Cuculus canorus)撞在绿色的柳枝上死了,由夏天的夜莺替代它来为大家歌唱。意念上带点谐谑曲味道,马勒则说是恐怖。

乐章以弦乐的拨奏和鸟鸣般的单簧管大跳音型开始,带着哀鸣感,大跳音型在原歌词中是描写布谷鸟的死亡,不久就出现小鸟啁啾的短笛主题,主旋律与原歌曲相同;然后出现以单簧管和双簧管用模仿方式奏出各种鸟声的伴奏。曲中随处都可听到用木管高音的颤音奏出的布谷鸟啼声,可说是哀鸣处处;其间还混有原歌曲没有的乐段,既有怪异的旋律,还加上小提琴的音符装饰,第一乐章的第一主题片段亦出现;然后是夜莺开始活跃的乐段,夜莺悠游的歌声响起,但布谷鸟的哀鸣声音仍隐然听到。四季时序的交替是大自然的正常现象,但亦是消亡与新生交替的现实,或许黑色幽默的感觉会多于恐怖 。

夜莺的歌声亦出现后,乐队外的邮号奏响号角声,在高音弦乐配合下,有如天外之音,在与圆号呼应后,才融入音流中。继后夜莺活跃的歌声,由圆号、单簧管奏起的布谷鸟哀鸣,邮号奏响的号角声,甚至第一乐章的一些素材,都相继再现,带来不断的变化后……最后,整个乐章就在这种不安的气氛中结束。

第四乐章﹕极为缓慢、神秘地、D大调
马勒为此乐章原用的标题是“人跟我说”(What Man Tells Me),歌谣般的慢板,使用声乐叙述世间的哀乐烦恼,和对永恒的向往。管弦乐的伴奏极为轻柔,女中音的歌声带着神秘地歌唱出的歌词,节录自德国著名哲学家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 1844-1900)的著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Also Sprach Zarathustra)中的诗文。歌词如下:
人哪,听着! 深沉的午夜在说什么?
我睡了,我睡了, 我从深沉的梦里醒来; 世界是深沉的, 比白昼所想的还要深沉。 深沉是世界的痛苦; 快乐比起悲痛更深更沉; 痛苦在说:“走吧!” 可惜快乐渴望永恒— 深沉,深沉的永恒。

这诗文选自尼采该部名著全书后末段,哲学家查拉图斯特拉(Zarathustra)已再次远离人

群,甚至是远离自己的生命,将来他还会再回来,教导大家,但怎样回来呢?毋须理会了,万事总会一再发生。尼采的欢乐将痛苦亦包容在内,而“午夜”是尼采用作与“正午”造成对比的用语,正午是超人,亦是行动时刻,而午夜是死亡,亦是远离之时。

乐章刚开始和第一乐章引子后的苏醒感觉相像,女中音呼唤般的歌声唱出后,大提琴自

然流动的七连音仿如呼应一样;其后竖琴与小提琴的效果让人印象深刻,而中提琴的高音泛音,则如午夜钟奏响;配合歌声“深沉的午夜在说什么”,是双簧管的滑音,有如是夜莺的啼叫。歌声中的旋律,还不时用上让人联想到第一乐章中的音乐。

理查·施特劳斯亦写有同样名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且内容近似的交响诗,巧合的是和马勒这首交响曲都在1896年完成,两首作品有没互相影响,那可会是对马勒这部交响曲要再深入理解的研究呢。

第五乐章﹕活泼的速度、大胆地表达、C大调
声乐曲乐章,原有“天使跟我说”(What the Angels Tell Me)的标题。演出会场高处架设的排钟在此乐章用上。儿童合唱团也在同一高处歌唱,宛如上苍的天使音乐,所唱歌词选自《少年魔角》(Des Knaben Wunderhorn),原是独唱,在此改为合唱。原来歌曲的题目是《可怜儿童的乞食之歌》,向神的祷告便带有要求怜悯施舍的味道。同时,歌词中以耶稣与十二门徒的最后晚餐来带入忏悔赎罪的主题。首先由儿童合唱唱出天使歌声,继而女声三部合唱出天使之歌与赞美耶稣的赎罪歌曲。随后女中音独唱,表达忏悔之意,和祈求天主垂怜。最后天上的音乐和女声合唱相互呼应,进入虔敬的结尾。

马勒为人类提供的答案和高唱“上帝已死”的尼采不同,是要大家向神祷告,寻求救赎,才能真正达到永恒,这也就是第五乐章的内容;而马勒原来的标题“天使跟我说”,毫无疑问就是指天堂。歌词如下:

三位天使唱着甜美的歌, 声声喜乐,响彻天国。 众天使们齐声欢呼着说: “彼得的罪得赦免!”
坐在桌前的主耶稣, 正在跟十二门徒用晚膳。 主耶稣说“你站着所为何事? 我看得见,你为我而哭!”
“仁慈的主!我怎可能不哭? 我犯了十诫! 漫无目的地走着,苦苦痛哭! 主啊,求你怜悯!”
“若犯了十诫的话, 必须跪下祷告, 及发誓以后永远只爱神! 因为喜乐由神所赐!”
天赐的喜乐是有福的城, 天赐的喜乐并无终结! 天赐的喜乐由彼得来领受。 耶稣将喜乐赐予彼得,也永远赐予世人。

第六乐章﹕缓慢、平静、充满感情地、D大调、4/4拍子
从上一乐章不间断进入。此一乐章采用D大调,有响应首乐章开始的D小调,追求一个圆满结局之意。第六乐章马勒原用上的标题是“爱跟我说”(What Love Tells Me)。这指的应该是神对人的永恒之爱,或是人对神的永恒之爱(上一乐章:只要你一直都爱着神)。整个乐章都充满着此一无尽之爱的感觉,相当温暖深挚。在此乐章中,五部弦乐一直都占着非常重要的位置,而代表上帝的爱的主题旋律,则在圆号和其他管乐中不断重复,气氛亦不断地,渐渐地推向高潮;长大的结尾,乐队一直持续交替在D大调的主和弦及属和弦之间,而且两部定音鼓亦以轮流交替方式来维持高潮的气氛,最后带到最高的境界来终结全曲。

乐章先由弦乐合奏平静肃穆地奏出赞美歌般第一的主题,安详,如在天国被神的爱包纳着的气氛;然后大提琴奏出由此衍生出表情丰富,而且庄重的另一旋律,然后小提琴以近指板奏法,柔和地奏出第一主题的倒装,与大提琴的主题原形成为对位,中提琴奏出第四乐章中带着痛苦的旋律后,管乐开始登场,双簧管奏出第二主题,与第一主题一样是四度跳跃的音乐;此一主题多次转调,带出圆号覆奏的第一主题,并由此形成带有奇异感与痛苦感的第三主题。然后有如幻想曲般一起展开。

乐章的末段小号加上弱音器温柔地奏出第一主题,而大提琴奏出主题衍生的旋律,引导出第一主题构成的庄严赞美歌,乐团全奏出天国般的强大辉煌气象,最后定音鼓打出沉稳的乐音,以和平明丽及无比壮丽的D大调和声,无比安稳圆满地结束全曲。 这个乐章基本上没有激动和激情,只以和声与旋律形成的美感来发挥感染力量。

全曲从第一乐章到第六乐章所经历的过程,可以说是人类,甚至是世界的发展历程,最后就是被神创造的人类,安详地回到天堂里,领受神那无边无际的爱,这亦正是采用慢板来终结的其中一个原因;但当年以慢板乐章结束交响曲并不多见,因不够壮丽,不易让人感动,马勒的前辈如贝多芬,布鲁克纳皆无此先例,较为人知的便只有柴科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马勒应熟知这首乐曲,但乐章中的气氛与曲式则让人联想到贝多芬的第九号交响曲,和布鲁克纳当年刚首演过,大获成功的第八号交响曲的慢板乐章。

撰文:周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