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

理查•施特劳斯的管弦乐曲,大都散发着七彩夺目的音响。这场音乐会既有他的成名作《唐璜》,又有他的晚年杰作双簧管协奏曲,满载着独特美感的音乐;但更独特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绝笔之作《交响舞曲》,这并非用脚来跳的舞蹈音乐,而是为“头”来写,具有深刻哲理的大型交响曲。其实,大师阿什肯纳齐登场,名曲光芒都会被掩了。

  • 时间:2014-11-08 20:00
  • 地点:星海音乐厅 交响乐厅
  • 票价:¥VIP/680/480/380/280/100
曲目

理查•施特劳斯
唐璜,作品20号

理查•施特劳斯
D大调双簧管协奏曲,作品292号
1.有节制的快板
2.行板
3.活板-快板
双簧管:戈登•亨特

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
交响舞曲,作品45号
1.不甚快板
2.流动的快板(圆舞曲速度)
3.非常慢的-活泼的快板

*本场音乐会时长约1小时50分钟,包括20分钟中场休息。
*广州交响乐团保留更换节目以及表演者的权利

导赏

晚年作品 战时战后

  理查•施特劳斯(1864-1949)和拉赫玛尼诺夫(1873-1943)都是从十九世纪末跨越进入二十世纪,生活于同一个时代,对人类音乐发展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作曲家。施特劳斯在世时更是一位指挥大师,对确立现代指挥艺术作出重大贡献;拉赫玛尼诺夫也是位杰出指挥家,更是一位在钢琴艺术史上留名的演奏大师。今场音乐会的乐曲安排,除能将两位同时代的作曲大师不同风格的音乐作出比较,上半场更是施特劳斯年轻时(二十四岁)的成名作《唐璜》,和他晚年(八十一岁)的作品D大调双簧管协奏曲相互映照。更有趣的是下半场安排的《交响舞曲》,亦是拉赫玛尼诺夫的晚年作品,于1940年面世,和施特劳斯的D大调双簧管协奏曲的时代相近,但前者写作时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者则是大战结束,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产生出来的音乐呀!

  理想主义者《唐璜》

  《唐璜》是施特劳斯第一部采用叛离传统手法创作的交响诗,“离经叛道”的风格尽管在1889年11月11日由作曲家自己指挥在魏玛(Weimar)首演后受到指责,但这却是让他真正扬名乐坛的交响诗杰作。

  乐曲采用了奥地利浪漫诗人雷瑙(Nikolaus Lenau,1802-1850)的同名诗剧为标题,总谱首页还附印了雷瑙长诗的选段。诗作中的主角唐璜是西班牙十四世纪(甚至可能更早)出现的传奇人物。以这位好色风流的年轻贵族的事迹作为题材的艺术作品有许多,莫扎特的歌剧《唐•乔望尼》中的主角,亦是这位传说中放荡好色的贵族,曾诱拐过无数妇女,后来将被他戏弄,并在决斗时杀死的将军石像,邀到家中参加宴会,石像果然按时应约,并将唐璜捉进地狱。根据此一传说创作的著名戏剧、小说、诗篇和歌剧可说不少。

  不过,雷瑙的长诗,却对唐璜较为同情,认为他是位梦想家、哲学家和理想主义者,并非好色之徒,他到处寻找一个尽善尽美的女性典型,最后感到厌倦和失望,生无可恋之下,更宁愿在决斗时,死在对方利刃下。这种性格与理想的改变,便和莫扎特歌剧中的主人翁很不同了。

  唐璜与三位情人

  施特劳斯的交响诗《唐璜》,哲理因素较为复杂。乐曲采用自由的奏鸣曲式结构,简短的引子,描写唐璜的奔放热情,充满活力喜悦的呼声。紧接着第一呈示部炽烈激昂的主部主题,旋律狂烈的激情直线上升,热情生动,表示唐璜的情欲意念和爱冒险的性格。接着由小提琴用八度音奏出,以圆号和木管的和弦衬托,代表着唐璜向妇女献殷勤,以越来越多的激情和冲劲发展。

  平静的连接部中,相继由第一、第二小提琴声部和独奏小提琴奏出柔美的旋律片断,唐璜最初追求的两位女性,第一个是带有哀怨忧郁魅力的塞丽娜(Xerlina)。钟琴中的长颤音,加上竖琴的琶音,形成精致而富于幻想的过门后,小提琴在最高音区独奏出虚无飘渺的旋律,描绘第二位追求的守寡伯爵夫人。这两个爱情旋律匆匆即过,副部主题是第三个爱情旋律,由单簧管和圆号完整奏出,继以小提琴声部不断向上的旋律代表唐璜追求的第三位女性,他最钟爱的安娜(Donna Anna)。

  不断增长的热情将乐曲引向融入引子和唐璜第一主题的音乐中,将乐曲推向一个高潮又一个高潮后……出现中提琴和大提琴演奏的叹息音调,唐璜无法博得安娜的欢心而感到失望。其后独奏双簧管在弦乐组失望动机的伴奏下奏出动人的旋律,表现安娜对唐璜的妥协。

  在短短的过门后,在弦乐器华丽的颤音背景上,四支圆号齐奏出第二呈示部坚强有力的主部第二主题,唐璜的贵族性格,骑士般自豪而壮丽的音乐,亦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女性,这是曲中至为动人的一个旋律。进入展开部,主部第二主题(圆号主题)在铜管主导下,变得狂热激情,全乐队再一次带来热烈欢腾的气氛,梦境再被驱散,宣示出雷瑙的诗句:“去吧!去寻求新的胜利!”然后又听到双簧管中的安娜主题,仿若是失望哀求。乐曲开始时的火热形象不时重现,很快又带到一个狂欢场景,配器亦越来越辉煌绚丽,唐璜又再投入寻欢作乐的旋涡中。然而叹息音调持续发展,钟琴以闪光的音色奏出寻求新胜利的圆号主题音调,然而时被打断,回声微弱。

  小提琴突然下行的音调,是狂喜后的隐忧,朦胧的回忆在唐璜混乱的脑海中飘浮。塞丽娜和伯爵夫人的主题一闪而过,安娜的主题亦再现,但节奏与和声有了变化,和幻想破灭的主题融为一体,幻想又一次破灭。以后是乐曲的再现部,唐璜的两个主题再现,唐璜的热情冷却下来,但仍保持傲慢自负,唐璜动机仍清晰可闻,坚强有力的圆号主题中的乐句以卡农式手法展开,情绪再不断被推高。死亡接近时,大管和小号奏出的叹息音调越来越高涨,到达高潮时,气势无比磅礡,但亦随而突然熄灭,进入尾声。突然乐队全体休止,音乐突然消逝,陷入死一片寂静,唐璜被一剑刺死,生命已失去魅力,弦乐轻轻的碎弓结束在第一小提琴组的上行音阶中,然后是管乐器的不协和音,伴以鼓声极轻的滚奏,短小的尾声,描写了唐璜之死,将全曲结束。

  战后的双簧管协奏曲

  1946年1月25日在瑞士苏黎世首演的《变形》(Metamorphosen),是理查•施特劳斯最后一首交响诗,一首为二十三件弦乐器所写的作品。相隔仅一个月左右的2月26日,施特劳斯另一首新作品D大调双簧管协奏曲亦在苏黎世面世,由安德烈埃(Volkmar Andreae)指挥苏黎世音乐厅乐团(Tonhalle Orchester),联同双簧管家萨历(Marcel Saillet)演出。

  《变形》是在战争快结束时所写。当时德国面临战败,施特劳斯生活过的几个城市,都几乎被盟军空军不断轰炸夷为平地,《变形》正是施特劳斯面对着颓垣败瓦的惨况景象,心中无比复杂,难以言喻的情感,是他对二次大战的自省和自我检讨。但在相近时间孕育的D大调双簧管协奏曲,却可视作为一首纯器乐作品来欣赏,这可以说是展示施特劳士在木管乐器中对双簧管的特别钟爱之情。然而该曲的诞生仍是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无法分开。

  话说当年施特劳斯居于德国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区的加尔米施-帕滕基兴(Garmisch-Partenkirchen),当时进驻该地的美军部队中,有位美国双簧管演奏家兰西(John de Lancie),是匹兹堡管弦乐团(Pittsburgh Orchestrawas)的双簧管首席,他特别到施特劳斯家中拜候,在详细交谈的过程中,曾邀请大师创作一首双簧管协奏曲,奈何大师当时很直接了当地回应:“不”。然而,此一创作意念却在大师脑海中很快便酝酿成熟,该首双簧管协奏曲也就得以紧随着《变形》在苏黎世面世。

  世事难料的是,施特劳斯虽然将这首协奏曲美国首演的权利交给兰西,但兰西战后重返美国,加盟费城管弦乐团(Philadelphia Orchestra),却一直没有机会演出该曲,后来便将首演权转让给一位年轻的双簧管友人,与CBS交响乐团在纽约首演。这位双簧管手也就是后来成为著名音乐制作人,和电视音乐节目主持的米奇•米勒(Mitch Miller)。至于兰西三十年后才升任费城管弦乐团的双簧管首席,到退休后才有机会演奏这首作品,和将之录制成唱片。

  这虽然是施特劳斯八十岁后的晚年作品,却以双管编制,采用古典曲式作成,是小乐队编制,三个乐章结构,但像单乐章乐曲那样不停地接连演奏,长约二十五分钟。

  第一乐章:有节制的快板,D大调,4/4拍子,是古典奏鸣曲式的主要乐章。D大调的主题到第二主题时改在A大调出现,由此形成调性变化的对比。第二乐章:行板,降B大调,3/4拍子,是一个歌谣性质的乐章。充满施特劳斯特有的旋律美,末段曲调式的华彩乐段,以颤音直接引入最后乐章。第三乐章:活泼-快板,D大调,2/4拍子,是朝气蓬勃的回旋曲。结尾前,奏出一段快乐的圆舞曲,最后才是华彩乐段与结尾。

  战时为头写的舞曲

  1939年夏,拉赫玛尼诺夫在瑞士的伊万诺夫卡度假,欧洲局势日益紧张,战争随时爆发,拖延到最后一刻才告别辛苦经营的第二个温馨家园,离开欧洲,八天后大战爆发,出嫁不久的爱女却在法国陷入德军占领区下落不明。拉赫玛尼诺夫陷入担忧、惶恐和痛苦中,健康也不佳,以为再难创作了,但一年后却写出这部《交响舞曲》。那可是他以每天写作十三小时,在不到两个月内完成的作品。这部新作品特别为1940年10月费城管弦乐团的拉赫玛尼诺夫音乐节创作,题献给乐团的音乐总监奥曼迪。

  关于这部作品,作曲家曾说过:“最初我想将这部新作品简单地叫做《舞曲》,但怕大家以为我为爵士乐队写舞曲,会以为拉赫玛尼诺夫的脑袋出了问题……”这话耐人寻味,或许舒曼所言“舞曲有两种,一是为脚的,另一是为头的”,可作为这番说话的脚注。简言之,拉赫玛尼诺夫这三首舞曲并非伴舞的音乐,而是有着深刻哲理内涵的交响音乐,是要用“头”来思考来欣赏的音乐。

  《交响舞曲》分为三个乐章,每个乐章都以一定的节奏韵律为基础,但除第二乐章,其余都并不一定具有鲜明的舞曲特征。所以,准确一点来说,这是一部哲理性构思的组曲或交响乐,而非一般观念中的舞曲音乐。

  拉赫玛尼诺夫经历过三次革命两次大战,又享有光辉成就,一生相信命运,恐惧死亡,死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他对人类命运、人生意义等哲学命题,思考的烙印,到晚年时便都企图融入他的音乐中;为此,便曾意图在这部作品的每个乐章加上暗示人生阶段的标题:“清晨”、“正午”、“黄昏”,或“白昼”、“黄昏”、“午夜”,但最后他又打消了此一念头。

  这部作品的构思,是悲剧性的,是作曲家多年来一直在思考深刻的哲学问题,有不满、痛苦、强烈的抗议,找不到出路的无奈和疲惫不堪,直率的情绪表达有时会给讪笑打断,变成焦急和痉挛般的丑态。乐曲旋律抒情动人,但同单调而机械的节奏结合在一起,形象显得离奇可笑。

  第一乐章:不甚快板。进行曲节奏,是全曲最明朗的乐章,充满朝气和毅力,旋律由一些短小的音调组成。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简短引子开始。主题以木管奏出,此一主题未及展开,立即被铜管乐器和大鼓奏出的猛烈的凶兆打断,整个乐队发出强硬和弦,定音鼓猛击,似夜半惊魂。紧接着,托卡塔式的进行曲,乐章中间部分是抒情如诗的风景。萨克斯管以女中音般的音色唱出深情的旋律,散发着俄罗斯田野的诗情画意,令人醉心的芳香气息!安宁、和谐、从容、与世无争、无忧无虑。基本主题再现,直到乐曲结束。乐曲末段,在钟琴、竖琴和钢琴的清澈伴奏下,在弦乐器声部出现他早年所写的第一交响曲中的古俄罗斯曲调主题,但已没有年轻的热情,而是经过时间历练的睿智老人对往事回忆的哲理思考,是对遥远的、不安但亲切的青年时代的回忆。

  第二乐章:流动的快板、圆舞曲速度。属于“忧郁圆舞曲”(Valse-trise),是交响化、戏剧化的圆舞曲,带有异国情调和诗意,精致的色彩变化。铜管乐器吹出撕裂人心的和弦,开场号角声引来的是不寻常的舞会。背景气氛却难轻松,总是郁郁寡欢,提防着不测恶运,让人感受到沉重的情绪和阴暗的感情,是经历苦闷、不安、困倦的狂热和暴风雨,一种难以幸免的死亡的颤栗。

  乐曲的基本主题经过长笛和单簧管的轻飘乐句,故意模仿的圆舞曲节奏,最后才由英国管、双簧管和小提琴相继奏出,但伴奏时断;乐曲中段显得更为紧张,又有叹息、悲泣和呻吟;机械的节奏型贯穿,失去率直和纯真性格。后来圆舞曲旋律的简短音型,导入第一段音乐素材再现,圆舞曲的旋律进行时被铜管乐器打断,最后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第三乐章:非常慢、活泼的快板。是俄罗斯音乐中最具震撼力的作品之一,是一首幻想性的基格舞曲,触及死亡的永恒主题。乐曲开始全乐队轰然一击,奏出呆板、昏暗的和弦,呻吟般的下行旋律,来自《愤怒的日子》开头的音调,惊心动魄,黑暗的妖魔世界,悲叹、呻吟、挣扎、哀号。不时穿插绝望的呼喊、弦乐器阴暗的圣咏曲调,或者葬礼的钟声。机械般的进行,死气沉沉般的僵化,《愤怒的日子》动机亦被扭曲成奇形怪状。小过渡后,终曲第一主题重现,《愤怒的日子》的动机改成了紧张的三连音,先由小号,然后由圆号,最后整个乐队奏出,音响庄严,具有俄罗斯教堂音乐的风格特点,又加上意想之外的重音,成为对抗的强大力量。最后以可怖的狂潮震耳欲聋的冲击作结,诉说远离祖国处身异域的孤独和消极心情。

  俄罗斯人的性格,俄罗斯的大自然,俄罗斯的命运,是拉赫玛尼诺夫创作的中心主题,魂牵梦萦的伴随着他度过一生,他这首“为头写的舞曲”,将这种种全都涵盖了。

撰文:周凡夫(香港资深乐评人)

音乐会前讲座

为头写的舞曲
19:00 星海音乐厅大堂 粤语 免费
主讲:周凡夫(香港资深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