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点

篇幅巨大、编制庞然是马勒交响曲给人的最直接印象:“大型”不限于阵容,更源于它宏伟的意境、深邃的哲理和史诗般的意志气魄。《第九交响曲》是作曲家的“天鹅之歌”,包括对死亡的预感、憧憬与赞美。曲中展示了马勒宏伟的技巧、无穷的精力与高贵而具有史诗气魄的特性,是一个伟大灵魂超越时空历史的体现。现代人如能完全融汇其中,自会有所收获!

  • 时间:2021-03-13 20:00
  • 地点:星海音乐厅 交响乐厅
  • 票价:VIP¥380/280/180/80
曲目

自1998年5月音乐季设立以来第1790场音乐会

乐季音乐会
主办:广州交响乐团、星海音乐厅
2021.3.13(星期六)20:00
星海音乐厅交响乐演奏大厅
指挥:洪毅全
演 奏:广州交响乐团

古斯塔夫·马勒
D大调第九交响曲
1.悠闲的行板
2.以缓慢的连德勒舞曲速度,稍带步行而又极为粗犷地
3.回旋曲,幽默地/很快的快板
4.柔板

导赏

伟大灵魂 超越时空
篇幅长大,编制庞然,是马勒交响曲给人的最直接印象;“大型”非仅限于阵容,而是其有宏伟的意境,深邃的哲理,和史诗般的意志气魄。他的第九交响曲是作曲家的“天鹅之歌”,是对死亡的预感、憧憬与赞美。曲中展示了马勒宏伟的技巧,无穷尽的精力,高贵而具有史诗气魄的特性,是一个伟大灵魂的内心高度伤痛世界,超越时空历史,现代人如能完全融会其中进行探索,自会有所收获!

马勒台上台下的一生
马勒(Gustav Mahler, 1860年7月7日-1911年5月18日)奥地利籍波希米亚作曲家、指挥家。出身寒微,父为贫穷的犹太车夫,后来开了个小酒馆,母为肥皂制造商之女,父母不和,经常争吵。马勒15岁入读维也纳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及理论,还在维也纳大学听布鲁克纳的课,对布鲁克纳音乐深为赞赏。

马勒一生大部分时间是作为一位专业的管弦乐团指挥家生活,因此有充分机会对管弦乐团中各种乐器的特性及各乐器相互配搭的和声效果及表达力,得以有深刻而充分的了解,成为他在音乐创作上的重要本钱。

马勒开始时在一些规模较小的歌剧院当见习指挥,后于1897年出任维也纳宫廷歌剧院(Vienna Court Opera,即现时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院长,时年37岁。由于对排练和演出要求都极为苛刻,歌剧的演出水平无疑大大提升,他个人的音乐地位和名气亦传遍中欧,但因其要求己到了不近人情的程度,加以独断独行,对人态度冷酷,和乐手及歌手关系恶劣,树敌无数,1907年被歌剧院解雇,而宠爱的长女玛利亚(Maria),还未够五岁便夭折,他自己又被确诊患有不治的心脏病。

其后马勒离开欧洲去美国,先后担任纽约大都会歌剧院与纽约爱乐乐团指挥。1911年健康情况恶化,匆匆回到欧洲,5月18日午夜前一小时在维也纳一所疗养院逝世(今年是他辞世110年的纪念年),葬于维也纳近郊,出殡那天,维也纳人夹道向他辞灵,就像84年前他们向贝多芬的灵柩致意一样。

马勒生前曾说过:“要找我的人会知道我是谁,其他人不知道也不打紧。”为此,按他生前要求,他的墓碑上面便只简单地刻上他的名字。他此一“遗言”多少带有郁郁不欢的痛苦。

假日的业余作曲家
事实上,马勒在世间活了51年,无时不在奋战之中,世人对他的指挥才华,虽交相颂赞,但他在内心上、精神上,却一生艰苦备尝;他体内流着父亲的犹太血液,但却生于反犹太情绪高涨的波希米亚,早年已活于不安之中;当他生活在德国时,奥匈帝国式微暗澹,政情不稳,而他却每被视为奥国人;及至登临在国际乐坛的舞台上,他仍被视为犹太人;这些种族偏见的困扰,政局的激荡,个人内心的痛苦,形成其音乐中的愤怒意味,也多少影响到他一生的郁郁不得志。

马勒在舞台上的事业高峰期,身兼维也纳宫廷歌剧院总监和维也纳爱乐乐团(Vienna Philharmonic)首席指挥两个重要职位(肠出血后辞去),权力和压力同样重大,所以他的作品大部分在夏天歌剧院和乐团休假时才能全力投入去创作。为此,他曾自嘲是位假日的业余作曲家。事实上,他好些作品都是在他的假日“作曲小屋”(Composing Cabin)完成。马勒此一度假别墅在奥地利南部风光绮丽的威瑟湖(Wörthersee)畔小镇迈尔尼格( Maiernigg),1907年7月12日爱女玛利亚逝世后便不再回来度假,后更将别墅卖掉,现时则已成为马勒迷朝圣之地。

无论如何,马勒生在波希米亚小镇,有着困苦童年的犹太青年,逐渐展露才华,站上维也纳歌剧院指挥台发光发热,达到音乐事业巅峰,成为万众瞩目,后人景仰的乐坛作曲巨人,是奋斗不懈终致成功的典范。

马勒交响曲的特色
亚尔玛‧马勒(Alma Mahler)在她的回忆录中曾经这样描述丈夫马勒:“他为永恒的价值奋战,他超然琐碎事物之外,他为真理永不屈服,真正是圣者的典型。”

马勒终其一生,未有参与实际的政治活动,却一直备受心脏病困扰,中年后更常在心脏病突发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他一边借着不停的指挥和创作工作,以驱散病魔的嘲弄,一边又博览文学、哲学著作,企图从柏拉图、哥德、托尔斯泰,和丰富的德国文学作品,甚至是带有神秘色彩的东方思想,在基督教义中,寻求生活与生命的意义。为此,马勒的交响曲中意涵着十九世纪末哲学家叔本华、尼釆等人的哲学,也有来自东方的哲学观。在马勒的时代,正是欧洲物质最富裕、艺术文学百花齐放的世纪末“美好年代”,但艺术家(包括音乐家)内心却纷纷产生“人生将何去何从”的恐慌。

马勒的学识素养,特别是在文学、哲学上,远超贝多芬等前辈巨匠,他对人类、自然、宇宙的看法,都是相对性的;他体验到人生中的爱和痛苦,死亡和天堂的喜乐;他看到了大自然的秀丽雄奇,也看到了它的惨酷;他这种深邃的人生观和宇宙观,都融入到他的作品中,化成陈意极高的哲学意境,音乐已成为他寻求生活与生命意义的一条思想出路。

言辞表现音乐观念
马勒并没有写过室内乐、乐器独奏曲、小型合唱,也没有室内小型管弦乐曲。除了歌曲外,他的创作力便全部集中在交响曲。从编号来说,马勒只写了九首交响曲,第十交响曲只完成了首乐章便病逝。然而,他的《大地之歌》,从规模、结构和效果来说,实际上便是一首加上人声的交响曲;此外,他不少歌曲作品,如《青年旅人之歌》《亡儿之歌》等管弦乐伴奏的联篇歌曲,亦无疑是加上人声的管弦乐作品。

确实,人声是马勒交响曲中的重要因素,他第一期的最早三首交响曲,均以歌曲旋律为主干写成,歌曲创作的经验成为其早期孕育交响曲的胚胎,他的第二,第三,第四交响曲,都含有独唱,甚至加上合唱的部分;及至第二期的三首作品(第五至第七),才全是纯粹的器乐曲;而晚年完成的三首交响曲中,亦仅有第九号不含声乐。

马勒尝言,他永远觉得需要言辞来表现其在音乐上的观念,这大概可以解释了他倚赖人声加入交响曲中的理由;事实上,马勒的交响曲已无法与他的歌曲分开,“人声”已被视作为乐器中的一部分,于乐队中与各乐器混为一体。

长大庞然强大力量
篇幅长大,编制庞然,意境宏伟,通常是马勒的交响曲给人的最直接印象。确实,他的交响曲长度,都倍于一个世纪前海顿的典型古典交响曲。大概只有“第一”及“第四”是采用传统的长度,在45分钟内可奏完,其他作品奏起来时达一个半小时!他的“第三”便有六个乐章之多,演奏时间相等于一个音乐会的长度!

此外,除了“第四”没有用上长号、大号等音色沉重的乐器,编制较小外,其余皆需要有强大的音乐力量演出,大乐队,加上独唱、合唱,甚至用上乐团中好些罕见的乐器才能应付。在第二交响曲中,他便用了长笛、双簧管各四支、单簧管五支、大管三支、低音大管一支、圆号、小号各六支、四支长号、大号、六个定音鼓、四个竖琴、三组钟琴,及不少敲击乐,还有女高音、女低音独唱各一位,以及大型混声合唱团;此外,还有由四支圆号、四支小号、大鼓、定音鼓、三角铁和钹组成,在舞台后演奏的小组,单是乐队便需要120人之多。

第六交响曲圆号多至八支,敲击乐共有13种;而“第八”《千人》交响曲,更是音乐史上空前绝后的庞大音乐,马勒逝世前一年亲自于慕尼黑指挥首演时,便确实动员了一千位音乐家来演出,当时乐队编制146人,独唱8人,两队各有250人的混声合唱团,和一队350人的儿童合唱团,由此可见当日舞台上的庞大阵容。

史诗气魄祟高陈义
由于篇幅过长,乐队编制过大的因素,亦限制了马勒的交响曲,搬到舞台上演的机会。不过,马勒交响曲的大型,并非仅限于阵容,而是在于其有宏伟的意境,深邃的哲理和史诗般的意志气魄。在马勒的血液和生活中,存在着悲观主义,陀思妥耶夫斯基(Dostoevsky, 1821-1881)式的道德破产,信仰危机,精神冲突,浮士德般的奋斗,这都是使他的音乐带有更强烈,和更高的思想陈义。

马勒的第一交响曲,已流露出厌世观,和对命运的争斗;第二交响曲是对死亡的恐惧与憧憬,“第三”则有作曲家对自然与永恒的爱,也植入他的宇宙观和人生观。“第四”与“第七”,反映出天堂的喜乐,和具有乐天、浪漫的倾向;“第八”却是他梦寐追求的理想实现,明确地表达出马勒胸怀中拥抱的“宇宙般的音响”,确切地表现出他所有作品中探求的死亡、永恒的爱、来世及神的恩宠的思想。

爱用文字表示乐想
马勒在出版第三交响曲时,曾将一切标题删掉,他的理由是,音乐是感觉的艺术,而非理解的艺术。然而,他虽然是那样憎恨音乐的标题,无论如何,他大部分交响曲却冠上意义明确的标题——虽然有些并非他所亲题——如第一《巨人泰坦》,第二《复活》、第三《夏日晨间之梦》、第四《极乐世界》、第五《巨人》、第六《悲剧》、第七《夜之歌》,第八《千人》。

甚至,在交响曲中的每一乐章,马勒亦很多时会使用文字标题来表示他的乐想,只是马勒并不认为他在写标题音乐,他申辩说:“我只以标题(以第三交响曲而言)作为跛者之拐杖……它只是表面上的提示,标题在音乐中可使用,但不能多,因其无法表达世间万象……”他认为他的音乐是对世间情绪、回忆的特殊敏感,及生活中的内在冲突汇聚而成。但显然地,这些产生自马勒脑海中的生动标题,对后人欣赏他的交响曲自有相当帮助。

配器特殊宏伟多变
然而,这些都非马勒交响曲的全部特色。最特殊又最重要的是他的配器法,使他的音乐能给人一个最直接的印象——宏伟多变,且富有美感。

他的交响曲中所用的乐器组合,从极纤细精致的音色,到十二声部(如第八交响曲开始)的强大浓厚音响,都可以找得到,管弦乐的音色运用,时有独到之处,旋律、和声、与音质时被结合为一,以达到更高要求的感情境界。为此,在他的交响曲中既可以听到庞大乐队震耳欲聋的音量,但为歌曲伴奏时,乐队的配器手法却极为精炼,独唱者的歌声永不会被乐队掩盖,人声得以和器乐融为一体。

他虽然不赞同瓦格纳认为交响曲已成绝路的看法,而力求闯出新局面,但他早年却尊瓦格纳为偶像,为其丰富的管弦乐音色与和声所倾倒,故在他的交响曲中,马勒利用铜管乐器以营造璀璨效果的手法,很有瓦格纳的影子。另一方面,他幼年家居军营附近,军乐的节奏,进行曲风的主题,也不时出现在他的交响曲中。

尽管别人的影响是有的,但马勒的音乐语言却是他自己的,他的音乐,凝聚了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的精神,也展现了二十世纪音乐的讯息。但是,直到今天,马勒的作品仍像他在生时那样,受到激烈的争议和批评。批评者认为他的音乐散乱、冗长、夸大;甚至多愁善感,带有神经质;更攻击他的作品陈义过高,其内函哲理与音乐,均难令人接受。然而,这些“短处”,如与他宏伟的技巧,无穷尽的精力,高贵而具有史诗气魄的特性比较,便有吹毛求疪之感。毕竟,马勒的交响曲,展露了一个伟大灵魂的内心高度伤痛世界,超越时空历史,现代人如能完全融会其中进行探索,自会有所收获!

马勒的D大调第九交响曲
马勒的第九交响曲常被误认是他垂垂老矣的暮年之作,其时正是他五十岁的壮年,亦是他作为指挥家的黄金时期,是他创作的巅峰,不是夕阳无限好的人生眷恋与告别的晚年。然而1907年却是马勒噩运之年,接连遭逢人生重大不幸事件:被维也纳歌剧院解职、长女玛丽亚罹病夭折,还有心脏病对他的摧残越来越重,这一切让他感触良深。1908年7月,马勒在托布拉赫(Toblach)山区休养时,便曾经写信给布鲁诺·瓦尔特(Bruno Walter, 1876-1962):“就在一瞬之间,过去我一手打造的宁静清明世界就这般地灰飞烟灭;在这人生的终站,我眼前空无一物,竟然又回到开始的起点。”马勒就此开始创作第九交响曲,来年夏天继续在托布拉赫别墅谱写此曲,直到1910年4月才全部写完。但在他死后一年多的1912年6月,才在维也纳由瓦尔特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首演。

在死亡阴影下完成
1907年马勒曾经对西贝柳斯说:“交响曲应当像世界,要包罗万有。”他更曾说过:“任何用心聆听我音乐的人,都可以从中清楚地看透我的一生。”在马勒的交响曲中,确实包容了世上的悲欢离合,人生的爱与痛苦的种种感情。他的人生观与宇宙观,都融入他的交响曲中,化成陈意极高的哲学意境,他的第九交响曲更是如此。

马勒生平最后所写三首交响曲:《大地之歌》、第九交响曲,和他逝世时仍留在桌上未完成的第十交响曲,都有一股对绝望和死亡的专注,这显然是因为他五岁的女儿突然去世,而他在完成庞大的第八交响曲不久之后,备受心脏病影响,在写作第九交响曲时已经知道是患了不治之症,不久于人世;加上爱女的夭折,他的第九交响曲可说是在死亡阴影笼罩下完成。但是它决非是悲观绝望之作,而是作曲家在接受现实的同时,表达出对世界的热爱、对大自然的向往,以及对生命的渴望。马勒通过音乐告诉大家,人生旅程必然会到达终点,但对生命的永别却不一定是一首悲歌。马勒无疑有许多话要说,而部分的话已在《大地之歌》中说过了。在“第九”中,他以高度技巧的音乐语言,表露了期望和落寞、探索和冥想、回忆和愁绪。

马勒第九交响曲创作之时,坐拥过人才华、非凡能力,站在事业顶峰、傲视群伦,却感到已是面对生命终结之时,和凡人一样无助、一样不舍。然而,他的过人才华和非凡能力,让他能见人之所未见,能以更宏观的视野告别这个世界,并勇敢地大破大立,以传统为基础,走出传统困局,预示未来道路,参透人生、自然、爱与牺牲的奥义,展现难以测度的智慧与崇高神性,也隐含诡谲、不可知的叛逆人性,告诉大家生命的意义何在,给予世人一盏明灯,来照亮生命路途的启示。

著名的“告别交响曲”
指挥大师门盖尔贝格(W. Mengelberg,1871-1951)在研读马勒第九交响曲之后认为,马勒的《大地之歌》告别“朋友”(人类);第九号交响曲“告别”他所爱的“一切”,包括世界。他的艺术、他的人生与他的音乐。

较马勒年轻二十五岁的奥地利作曲家贝格(Alban Berg, 1885-1935),曾深受马勒交响曲的影响,特别是第二和第九两首。他认为第九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是马勒所有作品中最美的一个乐章,整个乐章参透了死亡的预感,世间上各种极致的梦幻,人生中最奥妙的苦痛。贝格写给妻子的信中,曾经表述他对马勒“第九”首乐章的看法。他认为那是依照死亡的意念所写的音符,充满马勒对世界的眷恋、对自然的爱,在此同时等待死亡的时刻降临。因为马勒深深知道,离世之后还有更美的天堂正等待着他。贝格更指出第一乐章中间标示为“神秘的”(misterioso)乐段瞬间,让他彷佛见到天堂隐约在眼前浮现。

奥地利著名作曲家韦伯恩(Anton Webern, 1883-1945)认为此曲“彷佛是垂死者回顾一生,当最后一个乐章结束时,马勒彷佛在乐音中告诉大家,他已经到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马勒一生,追寻音乐艺术中的至真至美,第九交响曲令人眩然欲泣,绝美的第四乐章,彷佛听见马勒祈愿回忆能停留在最美好时刻,怀抱着“不舍”的心情,以及未来还可能“再相会”的欣喜期盼,寄望世人都能像他那样持守初心,直到再相会的那一天。

其实,马勒在“第九”的第一乐章手稿已留下向世界“告别”(Lebewohl)的文字,另外,在第四乐章结尾处也写下“有如逝去一般”(Ersterbend)的形容词。这确是他留给世人的著名“告别交响曲”(Abschiedsymphonie)。

慢快快慢设计创新
马勒的第九交响曲应该是他最成熟的作品,无论在乐章内容的设计、连结过渡与铺排设计的创新(慢—快—快—慢),或是在配器方面,都有精彩的表现,也有与过去作品相呼应之处,这与一直都有乐团让马勒不断去尝试实验很有关系。这首交响曲中的还带有丰富的戏剧效果,这应是来自马勒一生有大量时间用在歌剧院所获得的丰富歌剧院经验,让他进一步地将歌剧院中的戏剧性加入交响曲中。但他把生活上的感受写进乐谱的过程,却非学院派严谨的和声进行、转调,而是纯粹为了戏剧性的效果。乐谱上很多东西,例如速度,只有速度术语,没有节拍器的速度指示,亦无戏剧性的描述,和给演出者的指示。

“第九”的四个乐章没有一个是以传统的奏鸣曲式写成。开始的乐章“悠闲的行板”,速度虽然变化不定,基本上仍是缓慢,而且篇幅很长,在经过两个谐谑曲般的乐章后,最后以一个神奇的“慢板”乐章终结,这样子的编排形式,和柴科夫斯基16年前所写的第六《悲怆》交响曲类似。

第九交响曲乐队编制很大,特别是木管部分,要用上十八位乐手。总谱写得很详细,全奏的部分相当少,很多乐段都没有加以特别修饰,使用的多是各乐器的极高和极低音区,中音区则用得很少。这部交响曲的总谱上写明演奏时间大约75分钟,但现场演奏往往会更长一些,音乐有余音未尽之意。

马勒的交响曲写法,特别是较长大的慢乐章,标准曲式被变化扩展,主题多不固定,时加变化,这都使听众不易掌握。以下仅为大家提供每一乐章的一个骨架概略。

第一乐章:悠闲的行板,D大调
当年指挥这首交响曲首演的指挥大师瓦尔特曾说:“这是预感死亡的悲怆而且绝望的诀别之歌,是穿梭于死亡的忧虑与对天堂的憧憬之间的真实感情。”

开始便有一股不祥之兆的气氛,在不易捉摸的低音动机后,在第六小节便引出圆号的第一主题动机,并特别设计在第二小提琴组展开奏出,平静而带着伤感,大约在二十小节之后又出现圆号忧郁的第二主题,热情而强烈的D小调。这两个主题构成这乐章的主干,呈示部后是第一段展开部,然后改变形态,进入第二、第三段的呈示与展开。在第三段展开时,以小号的尖锐和弦推向一个悲剧般的高潮。这两个对立的主题互相对抗争持,马勒加入一段以“如同沉重的送葬行列”为标题的庄严行进音乐,并构成葬礼进行曲般的结尾。最后乐章逐渐平静,好像暗示净化般,在较第一主题更安宁平静的D大调最弱奏中结束,并暗示了在两个简短乐章后将出现的结尾“慢板”。

第二乐章:以缓慢的连德勒舞曲速度,稍带步行而又极为粗犷地,C大调
自由的诙谐曲式乐章,以德、奥乡村的连德勒舞曲(Landler)与圆舞曲的主题交织成舞曲般的发展。连德勒舞曲在舒伯特的作品中表现得轻巧愉快,在此一乐章中马勒所写的三个不同速度的乐段,则变得怪异,彷如是对生命回顾的嘲讽。

短小的序引后,便出现连德勒舞曲主题,大提琴以空五度的系留音伴奏。随着乐曲进行,逐渐出现曲趣相异的新的连德勒舞曲主题,并跃入高潮,但曲势稍弱后,最初的序引和连德勒舞曲又复现,随后是第二和第三连德勒舞曲。乐曲的怪异和狂热,使人联想到魔鬼的狂欢骚闹,但在欢乐的背后,带有哀思和悲剧的影子,令人有这是“最后的死亡舞蹈”之感。

虽然一般学者认为此乐章是“死亡之舞”,但这种土气又怪异的连德勒舞曲是马勒对童年及家乡的回忆。但国籍认同的问题一直对马勒带来困扰,他自己曾说:“我是三重无国籍的人!”为此,此乐章既是马勒童年乡村的回忆,而滑音下行的效果,不一定是死神在笑,那只亦会是身份认同的错乱,或是马勒恶作剧调皮所做的特殊音效,导致原来纯朴的德奥舞曲,也变得怪异。

第三乐章:回旋曲,幽默地/很快的快板,A小调
内容并不像曲题所示“幽默”,“Burlesque”之意亦可指是“滑稽的”,是指光怪陆离的事情。有人甚至认为这个乐章是透出愤慨,阴森粗暴的音乐。乐章同样由短小序引开始,是一些短促、突兀的主题片段,随即出现小提琴主奏的回旋曲主题,这个主题夹了三个副题,前后共反复出现四次,有如光怪陆离的事情不断地反复出现,给人一种嘲弄讽刺不停的感觉。在带有进行曲节奏般,相当快的快板(Allegro assai)之后,随即出现“sehr trotzig”,这是指非常固执、不妥协的意思。可以说,此乐章应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一是光怪陆离之事一直出现,我不管你;另一是正面迎战,拼了!在一再的嘲弄推向最后结束的高潮之前,还出现一段柔和抒情曲调,较首乐章的终结更加预示着终结的“慢板”乐章。

在此乐章还可以听到马勒的第三交响曲和第五交响曲的影子,是马勒在回顾?还是在告别时作一个总结呢?

第四乐章,柔板,降D大调
在激烈的第三乐章后出现了全长185小节的慢板终章,这近乎一首变奏曲,马勒把九小节的主旋律以十二个不同方式一再展现,逐步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氛。

开始是两小节简短的绝望痛苦,由第一和第二小提琴在G弦上奏出非常缓慢而有力的伤感忧郁主题,是马勒这部作品中最动人的哀歌,贝多芬在作品81a《离别》钢琴奏鸣曲中的《告别》主题,在这乐章中再被套用。马勒在作品中引用自己以前作品的旋律的习惯同样在这个乐章出现,这包括在两年前所写的《大地之歌》最后一个乐章的《告别》,和早期所写的联篇歌曲《亡儿之歌》的旋律;这两个作品中的痛苦汇合,经过中段由六声部的弦乐,构筑成令人屏息的,凝聚了无限张力的高潮后,所用乐器逐渐减少,曲势逐渐减弱,直至大提琴以无比轻柔的力度奏出,最后在降D大调的主和弦上,以最弱奏终止,消失在无声之境中。此一无比平静而无丝毫激动的尾声,表明了马勒在经历过人生的种种痛苦和欢乐后,终于面对现实,接受女儿夭折的事实和死神将临的命运。

撰文:周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