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斯塔科维奇：A小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 ，作品77
肖斯塔科维奇写作两首小提琴协奏曲，除这首A小调第一号，在1967年还写有一首C小调第二号作品128。 第一号写于1947—1948年间，作品完成时，日丹诺夫（Andrey Zhdanov, 1896-1948）持续进行的斯大林文艺界整肃运动仍雷厉风行，肖斯塔科维奇亦受到当政者点名批判，在这种形势下，这部在形式上已很不一样的小提琴协奏曲便被束诸高阁，一直搁置，并未有演出，亦不为外间所知，直到斯大林逝世后，该曲才得以面世。此一转折迟延，面世时作品编号亦由原来的作品77变为作品99，以致该协奏曲现在所用编号两个都存在。

作曲家当初创作时已和当时的著名小提琴家大卫·奥伊斯特拉赫（ David Oistrakh）对该曲进行多次修改，1955年再经过修订后，于同年10月29日在列宁格勒由姆拉温斯基（ Yevgeny Mravinsky）指挥列宁格勒爱乐乐团（Leningrad Philharmonic）首演，担任小提琴独奏的是获得该曲题献的奥伊斯特拉赫。首演后即大获成功，奥伊斯特拉赫的演奏被赞赏为“演绎出其艺术内容的深度”、“小提琴部分有如莎剧中的要角”、“赋与第一乐章的夜曲有如一种感情压制的性格”和“第二乐章谐谑曲有如着了魔般”。

该曲的管弦乐队编制很庞大，采用三管制，双竖琴及不少打击乐器，最特别的是铜管只用了四支圆号及大号，却没用上小号和长号，同时并突破协奏曲三乐章的常规结构，共有四个乐章。全曲演奏时间长约35-40分钟。第二和第三乐章采用了代表作曲家自己的旋律动机—DSCH。[注]

第一乐章：夜曲，中板，A小调，奏鸣曲式
附有慢板序奏的中板夜曲般情调的乐章，采用了有如自由三段体结构的奏鸣曲式写成，主题和副题之间，没有性格上的强烈对比，且以同样节奏串连而成，是互补关系。具有开场曲般的性格，独奏小提琴在低沉的缓慢序奏后进入，便一直主导着音乐的推进。乐曲以沉着的速度，展现宽阔的旋律，音乐忧伤严峻，刻画内心世界，展现出含蓄富于理性的情感，显示某种难以了解的意境。

第二乐章：谐谑曲，快板，降B小调
独奏小提琴自开始便主导着音乐的发展，音乐速度迅猛，力度变化强烈，有如无比急速吹刮的旋风，小提琴需要相当的技术难度。乐曲运用复杂的复调写法，音响怪异，仿佛描绘恶魔般的狰狞面目，带有不祥预感。中段是一首民间风格的古怪舞曲，谐趣幽默带有活泼感，末段再现紧张的旋风般音乐，而且越来越猛烈，最后达到高潮时，以一个强烈的和弦突然煞停。

第三乐章：帕萨卡利亚舞曲，行板，F小调
全曲旋律最优美，篇幅亦最长的乐章。结构上采用帕萨卡利亚舞曲的固定低音主题变奏形式，主题由大提琴、低音提琴、圆号和定音鼓等低音乐器奏出，随后根据这主题进行八段变奏，其中第四、第六变奏，分别将低音旋律转变到乐队中音区和独奏小提琴声部，并形成高潮，随后音乐渐渐平息。此乐章的音乐优美中带着庄严，深沉中带着崇高，还有点悲剧色彩。曲中不断出现新的对位声部的叠置，增强了乐曲的悲壮情绪。乐章末段出现独奏小提琴长大的华彩乐段，仿如一个独立的乐章，采用前面乐章的主题材料进行展开，逐渐带上高潮，力量不断增强，最后突然直接闯入终章。

第四乐章：滑稽曲，灿烂的快板，A小调，回旋奏鸣曲式
在定音鼓及圆号与木管三小节简短而强烈节奏的引子后，出现回旋曲主题，由木管奏出，具有舞曲般的明快感，富有活力和动感。回旋曲主题反复出现时，夹着切分音效果的第一副题，以及木管与弦乐交替奏出第二副题，将全乐章建构成粗犷风格的滑稽曲，描绘出民间节庆的欢乐场面，与前面三个乐章形成鲜明对照。乐章中充满阳光和喜悦，其中有俄罗斯流浪乐手的街头演奏，洋溢着俄罗斯人的豪迈乐观气质。在高潮欢乐的乐声中，帕萨卡利亚舞曲的主题以二声部卡农方式加入，与整个场面的节日气氛融为一体，在急板的结尾中，独奏小提琴以复音奏法拼命和乐团竞逐，最后全曲在一片欢腾中结束。

[注] 肖斯塔科维奇的密码解构
肖斯塔科维奇拥有一个代表自己的旋律动机的密码，以他的姓氏衍生出来的四音动机：DSCH。那是他的姓名德文拼法的缩写——Dmitry SCHostakovich。德国音乐记法，S指的是降E，H则是指B，因此构成D-降E-C-B，常出现在他较为深刻自我写照的作品中。
柴科夫斯基：F小调第四交响曲，作品36
舍弃法律投身音乐
柴科夫斯基（1840年5月7日－1893年11月6日），生于乌拉尔的伏特金斯克镇上一个贵族家庭，父亲是位官办矿厂的采矿工程师，母亲是父亲的第三任妻子。柴科夫斯基五岁开始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钢琴。1850年父亲被任命为圣彼德堡国立大学校长，年轻的柴科夫斯基接受了非常好的基础教育，并且在音乐系主任的指导下，继续学习钢琴。

柴科夫斯基的父亲一度放纵儿子对音乐的热爱，柴科夫斯基亦很有音乐天份，但后来父亲却反对他投身音乐事业，只得进入法学院学习，1858年毕业后进入司法部当部长秘书，不久就加入了司法部的合唱团，到二十二岁那年索性辞职，进入圣彼德堡音乐学院，跟随安东‧鲁宾斯坦学习音乐创作，成绩优异。毕业后，尼古拉斯‧鲁宾斯坦（安东‧鲁宾斯坦的弟弟）邀请他出任莫斯科音乐学院的音乐史教授。当时柴科夫斯基父亲已经退休，经济上颇为拮据，因此欣然接受教职，接下来的十年都全心投入教学和创作。教书的待遇不特别好，仅能糊口，但柴科夫斯基从事这份工作能够有很充裕的时间创作，从事教职的第一年就完成了第一号交响曲《冬之梦》，但听众反应不佳。没多久，他就因为压力太大和过度工作，加上那段奇特不幸婚姻的困扰，1877年时精神崩溃不得不离开学校；休了一年假后，尝试回校继续教书，但没多久再次放弃，决定退休，在瑞士休养了一阵子，便搬到基辅与妹妹同住。他的第四交响曲亦在这段日子孕育诞生。

三部作品成就“柴四”
柴科夫斯基的音乐具有真挚的感情，他的创作是将自己的精神、情感投入音乐中，第四交响曲是他抒发真摰感情的作品之一，同时亦是他的音乐创作生涯迈入新阶段的里程碑，翻开创作的新篇章。他一生完成的六部交响曲，前三部和后三部的划分，可以第四交响曲作为分水岭，第四交响曲是他的音乐爬上更高的巅峰的开始。

第四交响曲可是柴科夫斯基长期在交响音乐及其他音乐体裁探索下的一个经验总结成果。“柴四”于1878年2月10日由尼古拉斯‧鲁宾斯坦指挥下，在莫斯科首演，但因排练不足，演出平淡，观众反应亦冷淡。相隔十个月后的12月25日，纳普拉斯尼克（Napravnik）在圣彼德堡指挥演出，却赢得满堂不绝的喝彩声，大获成功！自此柴科夫斯基进入了创作上的新阶段。

不幸婚姻奇特情谊
柴科夫斯基的第四交响曲在1876年末动笔，直到1877年底才在国外完成。在这期间出现了两位对他的人生影响重大，亦是直接和“第四”创作有关的女性，这是欣赏他这部经典名曲要知道的事。

第一位是柴科夫斯基的太太，崇拜自己的学生未柳科娃（Antonina Miliukova）。未柳科娃的出现为柴科夫斯基带来的那段奇特不幸婚姻发生于1877年，该年5月两人订婚，7月18日便草率地结了婚，但柴科夫斯基坦白地承认对她“一点爱情也没有”。悲剧在于两个人的思想距离实在太大，他们之间没有思想和情感上的共鸣。柴科夫斯基自责结婚是一次“鲁莽行为”，感情的痛苦一直缠绕着他，他甚至想到自杀。柴科夫斯基整个人变了，他“割断了与莫斯科的联系，改变了一切生活习惯和社会关系。”他离开莫斯科来到到圣彼德堡，却又不幸患了上脑膜炎。病愈后，医生要他疗养，于是出国，先后到过柏林、日内瓦、克拉朗、巴黎、佛罗伦萨、罗马……就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了伟大的第四交响曲。

另一位和创作第四交响曲有关的女性，便是在这期间出现，对柴科夫斯基音乐生涯具有决定性影响的俄国铁路大亨富孀梅克夫人（Nadezhda von Meck)。1876年梅克死后遗下给梅克夫人十一个孩子和巨额遗产；她聘请小提琴家科切克为家庭音乐教师，通过科切克认识柴科夫斯基，并成为他的资助人。柴科夫斯基和梅克夫人的关系，有一些音乐史家认为有着暧昧的爱情成份，有些则认为是纯友谊关系。两人于1877至1890年间互通信件达一千二百封，但在她坚持下两人从未见面。不过，在机缘巧合下两人还是在两个不同场合下偶然碰上了，但并无交谈。她不但向柴科夫斯基提供每年六千卢布的赞助，亦表达了对其音乐事业的关注及赞赏。在此阶段柴科夫斯基许多作品都题献给这位夫人，及后两人经过长达十三、四年的书信往来，直到梅克夫人自称公司宣布破产，双方关系才终止，柴科夫斯基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在独自度过三年忧郁的生活后，于莫斯科去世。

书信揭露内容情感
梅克夫人对柴科夫斯基作品非常欣赏，而且能很敏锐地、正确地理解他的作品内涵及价值，这正是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共鸣点所在，两人来往的书信内容，便有不少成为今日研究柴科夫斯基作品的重要参考资料。

第四交响曲亦是题献给梅克夫人的作品。柴科夫斯基1877年5月13日写给梅克夫人的信中说：“我正忙着写今年冬天动笔的第四交响曲，我很想把它题献给你，因为我知道你准备在其中找到你内在的感情和思想的回声。”1879年9月25日的信中又写道：“音乐作品的题献，从来也没有比这一次更加严肃和更加具有真实的意义。我在它里面抒发的，不仅是我自己的感情，而且也是您的感情。事实上，这不是我的，而是我们的交响曲。只有您一个人才能理解并深切感受到我自己在创作该曲时所理解和感受得到的一切。这永远是我最喜爱的作品，因为该曲是这一个时期的纪念碑。在长期的病痛后，在一连串难以忍受的忧伤和绝望的折磨后，我几乎完全疯狂了，几乎使我毁灭了；然而，突然间在这部交响曲题献的那个人身上，闪耀着复活和幸福的光辉。每当我想到如果命运没有使我遇到您，我会变得怎样时，就会感到颤栗。我的一切——生命、向远大目标前进的可能性、自由，和我从前认为不可能的那种美满的幸福，都是您赐予的。”

这一大段自我剖白，可以更好地理解第四交响曲的创作动机和内容。柴科夫斯基和梅克夫人之间的感情是复杂的。他将这首交响曲题献给梅克夫人，有感恩的感情，也有获得知心朋友的喜悦，或许亦有着经历着不幸婚姻的痛苦后而产生的爱情空虚的填补。他们之间之不见面，最大原因当是彼此都想保持一定的距离。

戏剧性的《命运》音乐
这些书信内容，当有助于今日欣赏这首经典作品，去掌握交响曲中抒发的真摰感情。不过，这种感情除了来自个人的情感生活，更重要的是柴科夫斯基亦曾一再强调这部作品纯粹是一部“心理戏剧”。事实上，这亦是柴科夫斯基的音乐中首次鲜明地接触到人类命运的哲学性宿命思想，那可说是当年他所生活的大环境联系到个人生活相互刺激下，心灵上带来强烈震荡的结果。

在1870年代前后，俄罗斯正处于新旧交替的动荡时期，沙皇一方面要面对资产阶级兴起的压力，另一方面马克思的资本论出版后，社会工潮时现，工人联合会成立，都逼使当权者作出一些改革；同时，沙俄一方面将阿拉斯加半岛售予美国，另一方面又年年对外用兵，还推行强迫兵役制度。第四交响曲写于1876年末至1877年间底，亦正是俄罗斯和土耳其爆发战争的岁月，社会弥漫着不稳定的政治气氛，柴科夫斯基亦与当时的知识分子一样，内心饱含着难以宣泄的苦闷郁结。可以说，这与贝多芬的第五《命运》交响曲具有同一的基本创作理念，都直接触及人类命运此一永恒的艺术主题，不同的是“柴四”具有更为鲜明的戏剧性情节，能更明确地带引欣赏者进入他的音乐世界中。

第一乐章：绵延舒缓的行板（Andante sostenuto），f小调，3/4拍子
第一乐章是严峻的命运和热情的向往幸福之间的搏斗。以异于传统的奏鸣曲式写成，柴科夫斯基这样说：“它很复杂，很长；同时我也觉得它是最好的乐章。”开始由圆号及大管用齐奏形式奏出序奏号角式的“命运主题”，是整部作品的核心，形式上“命运主题”有经常闯入把音乐切断的特点。柴科夫斯基对“命运主题”有这样的解说：“这就是命运，就是那致命的力量，它阻止我们为幸福而作奋斗获得成功……”。“命运主题”威严，带有威胁性，命令式，但在两次“截击”后，力量变弱。接着单簧管和大管奏出带有哀伤的音调，在命运打击下的痛苦呻吟。序奏末尾，单簧管及大管吹奏出呻吟音调，埋下主部“二度叹息”音调的主题种子。

主部主题圆舞曲式的律动并不是要求奏出圆舞曲的风格，而是将悲剧性音调与圆舞曲附点节奏的律动巧妙地揉合一起。主题由许多短小动机构成，旋律线不断起伏，主题延绵不断，一气呵成。柴科夫斯基说这个主题是：“只好听天由命和徒然地发愁。”有着独白特质，整个主部有着主题的呈示，发展，与再现，有如一段“迷你型”奏鸣曲式。主部主题的发展，作者说“凄凉和失望的心情愈来愈激烈”。旋律发展的巨浪表示愁绪增长，紧张度不断增加。感情的浪潮达到高峰，二度叹息音调又出现，再现形成情绪高潮后，单簧管奏出牧歌式的连接部，预示抒情的副部出现。

副部主题开始由单簧管在长笛轻快的音型伴随下，以甜美的中音区吹奏。柴科夫斯基说：“避开现实，沉醉在幻想中不是更好吗？”这就如在草稿中作曲家写下的“舞会的回忆”的描写：“啊！快乐！甜蜜的、温柔的幻梦出现了。一群幸福的，鲜明的人疾驰而过，并点头示意。”舞会的快乐和生活中的痛苦很好地对比。副部第二个主题出现三度的叹息音调，比二度的叹息更强烈，切切怨诉形象，是柴科夫斯基喜爱运用的音调之一。

呈示部有三种感情因素，命运、忧愁和对幸福的憧憬，相互对比、转化、结合。震耳欲聋的定音鼓声进入发展部，这三种较静态的感情因素变为动的形态发展、深化。在发展部中出现新的音调，发展部的高潮，小号三次奏出严峻的“命运主题”。再现部在发展部的高潮中进入，从第二主题开始，再现部的主部和副部都短小得多，主题形象亦有了新的性质，强烈的力度，不稳定的和声，造成音响的紧张度显得更为激动。宏伟的尾声是第一乐章基本思想概括，“命运主题”在定音鼓的震音再次出现，小提琴奏出哀号般的声音，然后“命运主题”又出现，在命运无情打击下，出现凄楚的哭泣声，音乐情绪激越不安，在悲痛陷于绝望下结束此一乐章。

第二乐章：歌谣风的小行板（Andantino in modo di canzona），降b小调，2/4拍子
柴科夫斯基给梅克夫人的信中说第二乐章表现忧愁的另一个发展阶段：“这是在傍晚出现的那种愁绪，你工作得疲乏了，独自拿起一本书，又从手中滑掉。生命疲惫了，休息一下，回顾一下是愉快的，于是青春血液沸腾时刻，也有沉痛不可弥补的损失，这一切都已经是遥远的往事了。沉浸在往昔中，又忧郁、又有点甜蜜……”

这个三段式慢板乐章的第一主题开始由双簧管的甜美音区吹奏，具有抒情的，牧歌式的风格，节奏平稳，弦乐一小节一音的拨弦伴奏，充满冷静，沉思从容不迫，像在诉说，接着由大提琴奏出，织体渐趋复杂，主题温暖冷静，平稳的木管乐器和圆号，在中音区轻轻地呼应抚慰。

第二主题由第一二小提琴组用八度奏出，比第一主题更为开朗明确，主题以节奏推动，音量不断加强。第一主题再现后第二主题又再次出现，音响力度由强而弱，配器不断减少乐器，最后只剩下低音提琴。中段主题最初由单簧管及大管用八度奏出。单簧管和双簧管的混合音色较为柔和又有内在的刚强，充满类似“说话”的表情。其后音量不断积聚，更为热情而慷慨激昂，激情之火最后在柔美的悲哀中燃尽。

接着第一主题再现，有如火花闪烁，又有如撞碎在海边岩石上的浪花，更加迷人。第二主题再现，如歌地不断地在沉寂声中，第一主题又代替了它，梦幻般的幻象再次显现，慢慢地在远处逝去。第二乐章平和且富于幻想，和狂啸怒吼的第一乐章形成对比，也是一种诗意的音乐，和第一乐章的“现实”音乐对立，让人期待着第三乐章。

第三乐章：谐谑曲，持续拨奏，快板（Scherzo：Pizzicato ostinato, Allegro），F大调，2/4拍子
这是十分奇妙的乐章。第一段弦乐全用拨奏（Pizz）。柴科夫斯基有如下解释：“第三乐章并没有表达一定的感觉，是一些随想的装饰乐句，一些不可捉摸的形象。当你喝了点酒，微微有点醉意，就在想象中疾逝而过。心里不愉快，也不忧愁，什么也不想，只幻想自由地骋驰，又不知为什么会自然地描绘出一些奇异的图画……突然想起醉醺醺的大老粗的画面和街头小调……后来军队行列又在远方经过，是睡着时在脑海中疾驰而过，完全没有联系的形象，与现实生活毫无共同之处，是奇异的，粗野的和互不相类的。”这正好解释了这个乐章的音乐形象变幻无常，形象一闪即逝，但却又清晰明确。

他还补充说：“谐谑曲表达了我所重视的一种器乐效果，起初只是一个弦乐组在演奏，而且一直都在拨弦，中段加木管乐器，也是单独地演奏；铜管乐器组代替了他们，也是单独地演奏； 在谐谑曲结尾，所有这三组乐器都奏着一些短短的乐句，互相对答，效果很有趣。”

谐谑曲主题用弦乐组急速轻盈的拨弦进行，效果有如俄国民间乐器三角琴（巴拉莱卡琴）的演奏，带有民间风味。乐曲声部此起彼伏，热闹和带点焦躁，第一段与第二段音乐形象的对比十分鲜明，前者来去匆匆飘忽无定，后者却清晰可见，具体生动，由双簧管的长音带入，以木管组模仿民间乐队奏起的舞曲音乐，在短笛和长笛的高音呼啸声过后，铜管乐组奏起军队进行曲节奏的音响。最后这三个音调综合，军队进行曲音调，民间舞曲音调，和第一段主题的轻盈而又机械的拨弦音揉合再现。

第四乐章：终曲，热情如火的快板（Finale：Allegro con fuoco），F大调，4/4拍子
对于第四乐章，柴科夫斯基如此解释：“如果你在身上找不到欢乐的理由，就看看别人吧。到民间去看看人民怎样使自己感到快乐，怎样沉浸在无限的欢乐感情中……那缠绕不休的噩运又重新出现，但是除了你之外，别人都感觉不到，根本就没有发觉你是孤独和忧郁的。啊，他们多么快乐！他们多么幸福！他们的一切感情都是真摰和纯朴的。埋怨自己吧，不要说人世间一切都是悲哀的。也有质朴的，但都是强烈的欢乐。为别人的欢乐而感到愉快，生活下去仍然是可能的。”

终章洋溢着的欢乐情绪，热烈而具体。乐曲以自由回旋曲式写成，并结合了变奏曲和奏鸣曲的一些因素。乐曲中选用了俄罗斯民歌《田野上有一株小白桦》作为主题，开始是一泻千里的十六分音符急速有力的齐奏，实时将人带到人群欢乐的气氛中去。在两次“轰鸣”式的序奏后，引入《小白桦》的主题，在圆号烘托下，木管奏出《小白桦》主题，第一小提琴及中提琴热烈地用十六分音符呼应。《小白桦》主题被序奏第二次切断后，乐队全奏出急速的进行曲，充满乐观自信，具有凯旋风的进行曲性质，但后来包含半音阶有着焦躁不安的因素。进行曲后来也中断，《小白桦》主题以b小调忧伤地演奏，由三角铁及弦乐组拨弦简单地伴和着，音量一直增强，由圆号以至到长号及大号，《小白桦》主题不断变化，配器不断变化，变成坚强无比的大白桦树。连接段后，首乐章多次出现的“命运主题”狂热地一再轰响。音响逐渐沉寂下来，在定音鼓微弱的震音过后，圆号奏出进行曲的号角音型，音量又积累着，序奏的热烈主题再现，并有震耳欲聋的钟声。《小白桦》主题变为号角声的变奏，《小白桦》主题和进行曲主题合为一体，再一次掀起欢乐狂飙，全曲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

第四交响曲柴科夫斯基创立了自己作品的风格面貌，曲中的抒情性，戏剧性以及他的现实与幻想的矛盾，社会与个人的矛盾，都成了他以后的第五和第六交响曲的表现主题。
撰文：周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