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托·柏辽兹
《罗马狂欢节》序曲
柏辽兹时代的作曲家很多都是神童出身，擅奏各种乐器，很早便掌握了和声理论，但柏辽兹年轻时缺乏正统音乐训练，十八岁前并无入学读书，只能在吉他上奏几个和弦，钢琴更是一窍不通。这些不足，却造就他成为浪漫时期的先驱。他没有一件擅长演奏的乐器，却懂得运用乐团，而不受传统理论束缚，故勇于突破框架，由此亦成就了他成为十九世纪法国浪漫派音乐的色彩魔法师，法国乐坛上的代表性人物。

柏辽兹曾在罗马留学，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印象颇为深刻，其后在他的创作中，便不时可以见到罗马的影子，这首《罗马狂欢节》序曲的标题和内容便是一例，乐曲充满了意大利炽热的阳光和狂热的气氛。

一生致力标题音乐
柏辽兹既是作曲家，亦是指挥家、音乐评论家。柏辽兹生于医生家庭，自幼酷爱音乐，1826年二十三岁那年才入读巴黎音乐学院，师从勒絮尔，他的作品包括四部交响曲、三部歌剧、六首管弦乐序曲，还有不少清唱剧和其他声乐、器乐作品。

柏辽兹几乎是法国当时唯一的一位交响曲作曲家，他一生致力标题音乐创作，他的《幻想》交响曲被认为是音乐史上第一部浪漫主义的标题交响曲。他在继承古典传统的基础上，在交响曲体裁中，创用了“固定乐思”的手法，使交响音乐戏剧化，配器色彩丰富，织体清晰。他所写的《配器法》已成为音乐理论的经典著作。他的重要作品尚有交响曲《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提琴与乐队《哈罗尔德在意大利》、传奇剧《浮士德的沉沦》、歌剧《本维努托·切利尼》和《安魂弥撒曲》等。

为失败歌剧写序曲
柏辽兹既然视传统理论为无物，不断要打破框架，他有好些作品便难免引来争议，其中以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雕刻家兼建筑师本维努托·切利尼（Benvenuto  Cellini）为主角的同名歌剧，于1838年9月10日在巴黎大歌剧院首演时，便以失败告终，情况惨不忍睹，一败涂地，作曲家本人形容“在壮观、一致的嘘声中，失败收场”。

当日柏辽兹虽然主动撤回作品，但他并没有怀疑作品的水平，他将失败归咎指挥阿贝内克（Francois Antoine Habeneck）无能，将第二幕生气勃勃的萨尔塔列罗舞曲（Saltarello）奏得死气沉沉。直到十四年后的1852年，由李斯特在魏玛指挥演出，才获得成功。歌剧故事取材于本维努托·切利尼的恋爱故事。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场面热闹的罗马狂欢节，切利尼与相爱的女友泰蕾莎在酒馆的化装舞会上翩翩起舞，街头上满是庆祝节日的人群，广场上洋溢着狂欢热闹气氛。

歌剧《本维努托·切利尼》于1838年首演虽然失败，但柏辽兹不甘心作品从此被遗忘，在歌剧首演六年后，他从该歌剧中取用几段主题，特别是其中的萨尔塔列罗舞曲写成《罗马狂欢节》序曲。所以，《罗马狂欢节》序曲可以说是柏辽兹为歌剧《本维努托·切利尼》而写的第二首序曲。这首序曲在巴黎脱稿，乐曲题献给赫享佐伦王子。很快地，于1844年2月3日便由柏辽兹亲自指挥在巴黎赫斯剧院首演，但当时事前只能排练一次，期间木管乐手又被征召到国防卫队服务，团员都没有信心演出，阿贝内克亦收到消息，早就入场等着看柏辽兹出丑…… 结果，阿贝内克大失所望，因为演出获得极大成功。自此，原来的歌剧演出机会不多，但歌剧的序曲和这首《罗马狂欢节》序曲却留传下来。经常成为独立演出的作品，《罗马狂欢节》序曲更是音乐会的热门曲目，较这部歌剧本身的序曲更为流行，现在有时亦被用作为该部歌剧第二幕的幕前音乐。

柏辽兹的其他几部歌剧创作，亦一如《本维努托·切利尼》，全部一败涂地，但歌剧中的序曲，因具有杰出的近代器乐法，而且多少有标题音乐的倾向，经常单独安排在音乐会中演奏。他的序曲多是小型结构的曲式，有时亦采用古典的奏鸣曲式。这些序曲都能展现出戏剧性的内容和气氛，具有交响诗般的效果。其中特别著名且经常演奏的，除了《罗马狂欢节》序曲，还有《李尔王》序曲和《海盗》序曲等。

融入罗马生活体验
序曲描写罗马嘉年华会（狂欢节）最后一天，在街头和广场聚会庆祝的人群，狂热的假面舞会、街头舞，及喧闹欢腾的集会场面，可说是他当年在罗马生活的亲身体验。序曲以歌剧第二幕，全剧的中心场景，罗马圆形广场上，狂欢节假面舞会的欢腾场面为背景，乐曲中采用了十五、十六世纪意大利民间舞蹈音乐萨尔塔列罗来烘托炽热活泼的狂欢节景象。曲中主题旋律素材全部取自歌剧本身。乐曲色彩辉煌华丽，充分展现出柏辽兹的管弦乐创作天分，特别是在配器上的才华。

洋溢欢快很有生气
这首序曲的形象比较单一，结构也较单纯，没有采用序曲常用的奏鸣曲式，却以两部分组成，分别是“绵延如歌的行板”与“活泼的快板”（舞曲），两种不同速度的音乐，第二部分有三个主题，全曲共有四个主题，成为该序曲的一大特色。全曲洋溢着明朗欢快的气氛，富有生气。

开始由弦乐奏出炽热且激昂的引子，木管及铜管接续加入，取材自歌剧第二幕狂欢节舞会中的意大利民间舞蹈音乐萨尔塔列罗的片断，刚出现便被弦乐组的颤音打断，乐队全奏出力度更大的舞曲节奏，亦迅即休止，一下单簧管和圆号的长音，再小休止，进入第一部分“绵延如歌的行板”，英国管奏出抒情温柔的如歌般第一主题（爱情主题），在恬静的弦乐衬托完整地吹奏完，继而由中提琴在木管乐器的伴随下复奏，木管在高音区作出呼应。更加优美抒情。（这段深情婉转的旋律源自第一幕切利尼表白爱情的咏叹调《泰蕾莎，我爱你》，对爱情的赞美和追求。）

大管及大提琴接奏第一主题，色彩浑厚；木管及弦乐迟一拍响应，如影随形，铜管乐与打击乐以活跃快速的节奏将音乐推进，气氛逐渐高涨，抒情色彩越来越浓，极其富丽堂皇，情绪热烈激动。达到第一部分高潮后，力度随即减弱，再渐强，紧接着木管以三十二分音符奏出三小节简短华丽，快速有力，如疾风般的经过句，带入第二部分“活泼的快板”；加有弱音器的小提琴，及接续的木管组，以有如铜管般的音色，对答地奏出轻快欢乐的进行曲风格的第二主题（源自第一幕第二场金饰匠唱的歌曲，旋律悠扬，轻盈妙曼）。节奏逐渐变得鲜明后，随即带出第三主题。带有动力感的第三主题前半部分由小提琴组轻轻奏出，后半部分由低音弦乐回应，木管简短插句穿插；木管加入后，铜管亦相继以较强力度将主题音调发展，力度渐强，带入第四主题。

在乐曲引子中出现片断的意大利民间舞蹈音乐萨尔塔列罗舞曲，在第四主题完整出现，整个乐队以强烈的音响奏出，迅猛狂放，充满炽热狂欢气氛。（源自切利尼的徒弟们的合唱）此一充满激情的舞曲主题旋律，以不同的变奏和配器色彩，强劲的音量，先后奏出四次后，继续将主题不断展开，节奏越发强烈，呈现热烈的狂欢节场面，最后力度突然减弱，带有动力感的第三主题乐队全奏轻轻出现，不断以不同的变奏面貌，先后六次奏出后，主题被加以压缩，力度越发强烈，最后力度继续增强，再带回力度更猛的第四舞曲主题。

激情的萨尔塔列罗舞曲主题再现，仍以不同的变奏和配器色彩，强劲的音量，先后奏出四次后，主题不断展开，并加以压缩，呈现热烈的狂欢节场面，情绪达到高潮时，音乐戛然收住，力度持续减弱，第一主题在小提琴固定音型伴奏下，由大管有力地奏出，广阔抒展；长号接奏，继由双簧管及长笛合奏；铜管加入时逐渐变得强劲，节奏越发强大，片刻幽静消失，最后在弦乐强大的颤音下，回到无比热烈的第四主题，进入尾声，狂欢场面再现，萨尔塔列罗舞曲再由全乐队奏出，更加狂野奔放。反复两次后，力度突降，由弦乐低音开始，木管高音的持续长鸣，夹杂着长号强烈节奏的欢呼，迅即在铜管有力的引发下，和木管及打击乐再将情绪掀起，节奏越来越强烈，色彩越来越灿烂辉煌，突然轰鸣爆发的持续强音，再度把乐曲推向高潮，最后在强烈的颤音下，强而有力地结束全曲。

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
A大调第二十三钢琴协奏曲，K.488
莫扎特是位音乐神童，在作曲的才华以外，便是钢琴的出色演奏，他生平写有超过四十首协奏曲，钢琴协奏曲不仅最多，有二十七首，超过一半，而且在质量上亦最杰出，同时，各曲均全部经过他亲自演奏，亦有用以发挥其个人在钢琴上的演奏技巧的作用。

莫扎特《降E大调第二十二钢琴协奏曲》创作后十一个星期，1786年3月2日便写好第二十三号的钢琴协奏曲。此曲的乐器编制很简单，除独奏钢琴与弦乐五部，只用上一支长笛，单簧管、大管、及圆号各有两支而已。《A大调第二十三首钢琴协奏曲》是莫扎特三十岁，创作处于成熟期的作品，既是莫扎特的作品中最为人喜爱的，在音乐会中演出次数亦最多的名曲之一，伟大科学家爱因斯坦对该曲更是“情有独钟”，对第一乐章的第一主题，更曾以奇妙的阳光效果来形容。这首钢琴协奏曲与另外两首小调协奏曲，D小调第二十和C小调第二十四，是他的钢琴协奏曲中最出色的三首。这首协奏曲，就其内容来说，最为抒情，每一个乐章的音乐都充满诚挚温暖和热忱的感情。

第一乐章：快板，4/4拍，A大调，奏鸣曲式
第一乐章的两个主题并没有按照传统的方式作出对比，十分相似。是两个抒情的主题，甚至其后出现的连接段和结尾的曲调，也只是更加热情、更加强烈，并无产生对比或矛盾。钢琴独奏特点特别富于歌唱性，配器也充分利用弦乐组和木管乐组，特别是单簧管的如歌的曲调。第一个呈示部的第一主题，开始时由弦乐奏出，亲切流畅安静，有如春天阳光照射下的微妙阴影，爱因斯坦将这种阴影比喻为“透过彩色玻璃窗所看到的”。第二主题亲切热情，开始由小提琴组奏出。第二个呈示部由钢琴奏出第一主题开始，和第一呈示部同样紧凑，没有新的内容，在第二主题时钢琴跑句奏出长乐句带上一个高潮。发展部开头一个短暂的休止后，弦乐组以其稍微压低的音响咏唱出田园风味的发展部新主题；新主题的素材还转到木管乐器上，钢琴则用轻快的乐句为之装饰。再现部弦乐重现第一主题，经过连接段后独奏钢琴重现第二主题。在钢琴华彩乐段出现前，钢琴和单簧管及大管先后再演奏发展部新主题，可说是为华彩乐段的出现作出铺排。华彩后的小结尾，温柔且力度逐渐减弱，由长笛及小提琴颤音结束此乐章。

第二乐章：柔板，6/8拍，升F小调，三段曲式
以较为罕见的调子作成，结构是较简单的三段曲式。主题在乐曲开始时便由钢琴独奏“唱”出，以意大利民间舞蹈，西西里舞曲的节奏烘托，带点伤感的曲调，仿如进入黝黑的房间。整个乐章的音乐柔美安静，但且有点伤感，随后出现的中段，转为A大调，音响更为明亮，旋律具有朗诵特点；最后一段再现将第一段，但作了压缩。

第三乐章：很快的快板，2/2拍，A大调，较自由的回旋曲式
有如突然进入阳光遍照的原野上。但阳光中仍荡漾着淡淡孤寂的哀愁。和前面两个乐章不同，规模相当扩展，以大量的旋律组成，急速的发展尤令人瞩目，充满各种不同特性的形象和情节的变换，有如莫扎特的歌剧终场的音乐。一切都被明朗的阳光照耀，满溢着蓬勃活力，整个终曲像在开心地欢跃高歌，奔跃不停，兴奋莫名，确是极为有趣而生动的音乐。

回旋曲的结构，类似奏鸣曲式，也有三个大段落和一个小结尾，基本主题是欢乐情绪的充分发挥，其后出现的另一主题，是回旋曲主题的重要补充。明朗跳跃的回旋曲主题每次反复出现的过程中，分别插入三次小调的插段，这些穿插的乐句都很有活力和歌唱性，原来欢乐的情绪保持。乐章中还有一个十分引人注意的曲调，也是欢乐的情绪，显得无可遏制，在第一和第三段结束时呈现，因此带有结尾段的意味，开始由钢琴奏出，圆号嘹亮的音响与弦乐组的拨弦拱托，后来转到木管组乐器，最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结尾段结束整首协奏曲。

理查·瓦格纳
齐格弗里德牧歌，WWV 103
这是一首于圣诞节清晨在楼梯间首演的管弦乐曲，是瓦格纳人生中处于幸福时光中，送给妻子科西玛（Cosima）的礼物。

科西玛是钢琴大师李斯特和威根斯坦公主所生的女儿，原是指挥大师汉斯·冯·彪罗（Hans von Bülow, 1830-1894）的妻子，1864年却与五十一岁的瓦格纳发生婚外情，两年后，瓦格纳受政敌逼害流亡，和科西玛出走，同居于瑞士中部苜蓿湖畔，现属琉森（Lucerne）区内的特普盛（Tribschen）的别墅。1869年6月6日，科西玛为瓦格纳生下长子齐格弗里德（Siegfried），当时瓦格纳正在创作四部联篇乐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齐格弗里德》，也就把爱子取名为齐格弗里德。在儿子出生翌年（1870年）的7月18日，科西玛终得以和彪罗离婚，并随即于8月25日和瓦格纳举行婚礼。刚经历过人生惊涛骇浪的瓦格纳，得以和心爱的科西玛共同生活，喜获麟儿后，又得以正式结合，欢悦之情，不言而喻。为此，婚后四个月，为庆贺爱妻生日，瓦格纳便写下这首爱的管弦乐小品《齐格弗里德牧歌》。

科西玛的生日原是12月24日，但她却习惯以12月25日圣诞日来庆生，该年圣诞节正好是星期日，该天清早，科西玛还安睡时，瓦格纳已将十多位苏黎世音乐厅乐团（Tonhalle Orchester Zürich）的乐手请来，大家在厨房悄悄把琴弦音律调好，十三位乐手则从上而下，顺序排列在科西玛寝室旁的楼梯上，瓦格纳站在楼梯最高处指挥，著名指挥家里希特（Hans Richter）负责演奏中提琴，到第十二小节又改奏小号。早晨七时半左右，还在床上安睡的科西玛被乐声惊醒，开门一看，被感人的场面愣住，露出无比喜悦之情。音乐很动听，演奏又精彩啊！这首《齐格弗里德牧歌》当天又演奏了好多次，三岁和五岁的女儿调皮地将这首乐曲称呼为“楼梯音乐”。

这首充分流露出瓦格纳在幸福岁月中的愉快心情的乐曲，原来的标题很长：“Triebschen Idyll with Fidi’s birdsong and the orange sunrise, as symphonic birthday greeting. Presented to his Cosima by her Richard。”（意为：用上弗迪的鸟歌及橙黄色日出的特普盛牧歌，作为交响化的生日致意。她的理查致送给他的科西玛。）“Fidi”是两人的儿子“齐格弗里德”在家中的昵称，从原名可以见得瓦格纳写作这首小品的原意只是作为一首送给爱妻很私人的乐曲，但在经济压力下，1878年他仍不得不将这首乐曲卖给出版商泽霍特（B. Schott），同时，为求演出更有效果，瓦格纳亦将乐队编制由原来十三人的室内乐队，扩大为三十五人。

当年这首小品的十三人小编制，包括有长笛、双簧管、单簧管（2）、大管、圆号（2）、小号、小提琴（2）、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小号很简短，只演奏了十三小节。现今演奏的编制已大得多，演奏速度亦较当年慢得多。曲中所用的音乐素材，在瓦格纳同时期创作，稍后才面世的乐剧《女武神》和《齐格弗里德》中都可以发现。

乐曲采用E大调、4/4拍子写成。开始是平静感人的三小节序奏，接着第一小提琴奏出后来用在乐剧《齐格弗里德》第三幕中“爱与和平”的动机，这段动机随后反复出现多次，成为曲中基本曲调。继由长笛奏出后来用在乐剧《女武神》终场（第三幕第三场）布伦希尔德（Brunhilde）的“安睡的动机”；改到双簧管和单簧管后，就和弦乐的“爱与和平”动机同时并奏，弦乐器奏出“齐格弗里德呀，看看我的烦恼”的动机，逐渐增强。这时双簧管“唱”出一段源自德国催眠曲的音调，连续的颤音后变成为三拍子，单簧管奏出“世界之宝”动机。当双簧管再现“爱与和平”动机后，力度再次增至最强奏。此后圆号就奏出“活跃的齐格弗里德”的动机，同时小鸟的歌声，也隐约可闻。不久，各个动机相继回顾后，在“爱与和平”的动机中结束。

理查·施特劳斯
《死与净化》，TrV 158，作品24
《死与净化》是理查·施特劳斯所写10首交响诗中的杰作。交响诗诞生于十九世纪中叶，被称为“诗的管弦乐”，为李斯特首创，是一种单乐章的标题音乐，以之能“重现心灵的印象和经历，得以和它们产生共鸣”。其后理查·施特劳斯和西贝柳斯等人称他们的交响诗作品为“音诗”，又因题材不同，往往又改称为“交响音画”、“交响传奇曲”、“交响叙事曲”等。

交响诗可说是歌剧和交响乐两种不同思维形式相互参透融合的新形式作品，但交响诗排斥唱词，形式上源自十九世纪下半叶，要将多乐章形式综合起来的创作愿望，因而运用单乐章自由曲式的体裁就应运而生。李斯特被认为是交响诗的创造者，而理查·施特劳斯则使交响诗达到完美，交响诗没有演员、叙述者、歌唱者或旁白，目的仍是为了讲述一个故事或传达一个信息。理查·施特劳斯的交响诗，大都采用李斯特的原理，为适应不同素材，分别以各种不同的形式与主题的使用，写出他风格独特音乐。

纯是想象力的作品
理查·施特劳斯大约在1888年夏末开始创作《死与净化》，翌年11月18日在他指挥《唐璜》首演七天后，完成总谱。在1891年5月之前，理查·施特劳斯并未染上任何危疾。在1888年之前，也未曾看接触过临危病人。后来在1931年，他曾表示“《死与净化》纯粹是想象力的作品……起因与任何其他创作思路一样，可归结为音乐的动机。在创作了《麦克白》（以D小调开始和结束）和《唐璜》（以E小调开始和结束）后，我想写一部以C小调开始，以C大调结束的作品！）”但无论如何，理查·施特劳斯1890年6月21日在德国艾森纳赫（Eisenach Festival）指挥首演这首题献给他的友人罗施（Friedrich Rosch）的作品，继《唐璜》后再次赢得重大成功，也就让他的声望与日俱增，成为那一代德国作曲家中的佼佼者。

最能阐述该作品主题的，还是理查·施特劳斯于1895年写给奥地利作曲家豪泽格尔（Friedrich von Hausegger, 1837-1899）的一封信：“我产生写一首交响诗表现个人的死亡的念头，这个人追求最崇高的艺术目标，他很可能是个艺术家。病人躺在床上，昏昏入睡，呼吸吃力且不均匀。美好的梦使他陶醉，尽管他备受病痛的折磨，脸上还有绽放笑容。后来他睡得并不安宁，难以忍受痛楚再次折磨他，肢体颤栗。这次发作过去了，疼痛减退，他追忆起往昔生活，眼前展现童年，和热情奔放，努力奋斗的青年岁月。疼痛再次袭来，这时，他已在追忆人生道路上取得的成就，他的理想是通过艺术表现他的思想，但他多番努力仍未能实现，死亡时刻临近了，灵魂离开了躯体，他要在永恒的宇宙里，以最辉煌的形式，完美地实现他在人世间未能实现的理想。”

其实，艺术家都不易表达标题中代表永恒所指的“净化”，理查·施特劳斯没有宗教信仰，亦没有意图在这首交响诗中表达基督教对来世的观念，写给豪泽格尔的信中，并没有“永恒的天堂”，而只有“永恒的宇宙”。《死与净化》中并无生动的戏剧人物，但却有绘声绘影的音画气氛，也不乏带有灵感的和谐的转调，相对上却少了点主题对比所产生的惊心动魄矛盾冲击和紧张感。

乐曲的引子将大家带入病房，室内弥漫着压抑和让人担忧的气氛。弦乐和定音鼓奏出节奏不对称的动机，表示脉搏不稳定和呼吸困难；弦乐和长笛发出厌倦的叹息。竖琴的声音则如濒临死亡的人脸上浮现出笑容的梦境。随后长笛一个下行乐句，和双簧管一个上行乐句，构成的也许是梦，也许是亲人的细心照顾。引子音乐再现后，直至竖琴奏出下一个“笑容”和“梦”，双簧管奏出一个乐句描述婴孩时的天真无邪，小提琴独奏出美妙的乐音，自然是青春年华的岁月，随后以一个包容这些动机的复音音乐结束这段前奏。

定音鼓的敲击声响改变了快板的气氛和速度，快板很有节制地表达病人的痛苦。新的主题出现，到这段快板即将结束时，才初现“理想主义”主题的端倪。小提琴奏出高音D结束快板。发展部以G大调开始，用G大调来表现青春与天真；长笛稍加变化，返回到婴孩时的主题。总谱中弦乐华丽的表现手法，和其他巧妙的构思都不难听出来。乐曲在青春的热情和冲动中转到降E调，圆号和弦乐奏出一个由前面两个片断组成的，像全新般的主题；随后出现B大调的热烈经过句，强烈得足以表现爱的情景，但可能是对生活怀有热情。这个经过句两次被长号和定音鼓打断，那仿如是病房中病人心脏的急速跳动，在“理想主义”主题的三个连续而又完全分离的陈述中推上高潮，每一个都用不同的调性，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强烈。施特劳斯曾表示《死与净化》用主要主题作全曲高潮，直到作品一半时才出现主要的“理想主义”主题。

在第三个陈述后，引子再现部开始，“痛苦的”段落被缩短，锣声宣告死亡降临。在扑朔迷离的黑暗中，缓慢地出现了“理想主义”主题，用圆号和较高音的管乐器奏出，但已几乎识别不出来。弦乐器升到高音G，尾声最初略有抑制，后来不断加强丰富的和声。理查·施特劳斯终于成功地以音乐呈现了一个经历病痛折磨的人在弥留之际回顾往昔奋斗的人生历程。

撰文：周凡夫